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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觀察報》：當前在城市化的過程中，具體的矛盾表現在哪些地方，應該采取什么樣的對策？
周榕：
關于城市化的問題，確實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全世界都沒有答案，西方雖然發
展比較早，但是到現在為止也是摸著石頭過河的情況。所謂的城市理論，所有城市規劃體系在我們現代城市的發展過程中，到目前為止幾乎沒有提供一個好的范本。我覺得城市規劃，要破除“烏托邦”的模式，經過將近一百年現代城市探索，發現“烏托邦”理想站不住腳。
城市的“烏托邦”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成功的，越大的城市越不可能成功。對于中國城市講，有兩個“烏托邦”特別危險：第一個就是“鄉愁式的烏托邦”。比如說懷念小的時候、在胡同里的生活有多好，實際上從我的經驗看，有一系列數據證明從物質角度看，城市條件遠遠高于過去。比如說公共衛生設施，以及居住的條件。周教授講的絕大部分我是同意的，但是現在在面對城市化、劇增的人口壓力和種種其他社會壓力的前提下，如果我們還要在回到我們所謂的“鄉愁烏托邦”是極端不現實的。
第二個就是所謂“現代化烏托邦”。現在所謂的城市管理、城市規劃這樣一套體系就是建立在“烏托邦”夢想之下的。用這樣的“烏托邦”模式，只能采用同一的、僵硬的標準，去消除現實中非常鮮活的東西。通過這樣的“烏托邦”模式，已經消滅了一些最有活力的地區。比如說秀水街，在兩個星期之內全部拆除，取而代之是符合我們種種規范的兩個大廈。僅僅因為不符合消防標準，現在的消防車進不去，就把這個秀水街拆了，為什么不能從國外進口可以進窄胡同的消防車呢？秀水街已經和長城、故宮成為三大旅游景點之一，但就此消失了。烏托邦給現代美麗城市的摧毀是非常嚴重，而且是不可復活的。
但問題的另一面，正如各位所講，在時間上我們沒有任何余地放緩城市化進程，其實我提出的對策就是“以空間換時間”。所謂以空間換時間，第一點就是不能用統一辦法來營造我們的城市，一定要用多樣化的辦法，對于城市我們要放棄整體城市“烏托邦”的夢想，我們要承認城市是有差異的，城市需要豐富的多樣性，允許在一個城市，有不同的理念充分表達。人類歷史上事實證明，如果一個理論或者一個夢想不管是以多么高尚的名義出現，只要是不允許其他理念的存在的管治方式，就一定難以持續。
在這個意義上，我非常反對大盤，一次性三百萬平米的項目等等。這會給城市帶來極其可怕的后果。所以我認同這樣的策略，用空間代替時間。在分權結構和分區結構下面，我們城市即使有毛病也會有很多空間，有很多活力和魅力的地方涌現出來。這些是我的對策。
周孝正：
如果一個住宅小區能適當解決人們在精神情感方面的問題，那這樣的房子絕對有相當大的需求。如果一個社區，一處房子是沒有心靈的家園，那這樣高檔住宅將來就不會高檔。怎么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只能提出來，一個藥方是人文、美育。美國95%的人宣稱自己信一種宗教。在美國共有35000余個教堂，教堂用來干什么，實際上是精明文明活動的場所。一個人做了錯事，就到那里懺悔、尋求平靜。這在中國儒家看來就是“反省”。
反省首先應當放在對資源的浪費上，中國前年用了世界水泥的40%，把城市建成了水泥森林，現在單北京就有塔樓1000多棟，但真正的冷靜的反省在哪里？讓我們的心靈趨于平靜的場所在哪里？事實上，這些事情應當從小做起，比如廢水分類，這是比垃圾分類又前進一步的生活方式，洗衣機的水、洗頭發的水走一條管道，而廚房洗菜、做飯的水被分成另一類，這就讓廢水的循環使用創造了一個非常好的前提。如果是這樣的建筑，這樣的城市化，我認為就是可持續的城市化，是讓人們的心靈不被污染的發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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