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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興華
美國說，“中國必須按規則行事”；中國說，“一定要與國際規則接軌”。這些話，聽起來相當一致，但是，美國所說的“規則”，指的是在其一手主導下建立且主要為其自身利益服務的規則；中國所說的“國際規則”，指的是那些作為后來者目前所不得不遵守且在今后必須修改的規則。一致的話語背后，已然隱藏了莫大的分歧。
“有國際貿易就會有貿易爭端”。原因在于，不同的貿易主體有不同的利益訴求，不同的利益訴求之間所必然存在的矛盾，上升到了國家層面，就是國際貿易爭端。這里的“端”，說白了，就是“利益”。貿易爭端的本質是經濟利益的紛爭。所謂的國際貿易爭端解決機制，實質上指的應該是不同國家之間的利益紛爭解決機制。
如何建立一個適合我們需要的國際貿易爭端解決機制，是一個龐大而復雜的課題，不是一篇短文所能勝任的。在這里，我只想就當前我們所面臨的具體情況，提出如下幾個在建立適合我們自己的國際貿易爭端解決機制方面特別需要注意的問題。
首先，目前階段，在國際貿易爭端面前，我們的確處在不利的位置，適當的妥協是必須的，但一味的妥協卻是絕對不可取的。這種不利，主要來自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在如何應對國際貿易爭端方面，我們經驗不足；二是從整個經濟實力方面來看，我們依然處于弱勢地位，并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籌碼”。而更為重要的是，我們所必須遵守的規則，先天上就對我們不利。比如中歐紡織品貿易爭端，人家手里的確握有相應的條款，可以約束住我們；而反過來說，即便對方不遵守規則，我們卻沒有多少反制的手段。中歐紡織品協議簽訂以后，有人認為中國讓步太大，理由是這一紙協定使中國紡織品出口又重新回到了定額時代。但筆者認為，這一讓步是有限的，也是必須的。說其有限，不只是指協議所涉及的紡織品有了比歐盟要求更高的增幅，更是指這一協議保護了其他的中國紡織品，限制了242條款的使用范圍；說其必須，是指除了這種協議之外，我們還能得到更好的協議嗎？這一有限的、必須的讓步，同時也向世界表明了中國的貿易爭端解決機制決不是一味的退讓機制。因為一味地退讓，不僅會無限地損害中國的利益，更意味著中國是一個不講規則的國家———這顯然不是我們所能接受的國際貿易爭端解決機制。
其次，要特別警惕隱藏在貿易爭端之下的非經濟訴求。明明知道中國的匯率政策的調整，不會改善美國的經濟狀況，美國為什么還要對中國的匯率施壓？還是美國人自己說得明白，“就是要使中國的經濟重蹈日本經濟的覆轍”。這也是中歐之間能夠達成紡織品協議而中美之間達不成類似協議的原因所在。因為美國的“醉翁之意”不在于紡織品，而在于紡織品背后的中國匯率。更有人認為，目前的中國匯率政策實際上是有利于美國的。向中國施壓，就會使中國不可避免地處于這樣一個尷尬境地：要么中國政府妥協，給世界留下軟弱的形象；要么調整匯率政策，受傷害的最終還是中國自己。
再次，要充分利用各種國際貿易組織。世界貿易組織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貿易組織，也是為發達國家所主導的貿易組織。中國作為一個后來者，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在其中能有多大的發言權，在規則的制定方面中國有多大的主導性，值得我們深思。好在世貿組織雖然是世界上最大的貿易組織，卻遠不是世界上惟一的貿易組織。還有更多的貿易組織形式可以為我們所利用。例如多邊及雙邊貿易組織，對于中國來說，就是一種很好的貿易組織形式。在這種組織里面，我們會有平等的發言權和規則制定權，能夠更好地實現自身的利益。
最后，立足于擴大內需，才是減少國際貿易爭端、建立起適合我們自身需要的貿易爭端解決機制的根本所在。超過正常需要的巨額外匯儲備，實際上其中也蘊含著不少風險。正是中國及東亞諸國的巨額外匯儲備，支撐著美國的巨額財政赤字，而這些國家的外匯儲備來源，大體來自于一般貿易尤其是對美貿易所形成的貿易順差。美國的巨額財政赤字動搖著美國的經濟基礎，既使我們面臨著相當程度的金融風險，也在同時不斷地提醒著我們，過度依賴出口尤其是向美國的出口，勢必使我們的國際貿易時時面臨著不可控制的風險。近年來，我國的對外貿易額與GDP之間的比例不斷攀升，目前已上升到了70%以上。如此高的外貿依存度之下，外貿形勢一旦出現風吹草動，整個國民經濟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也使我們在貿易爭端談判中居于不利地位。另外，我們發展經濟包括擴大對外貿易的根本目的，正是在于使中國人的需求能夠得到滿足。內需不振只能說明我們的經濟發展模式有問題，經濟發展的結果與我們“滿足最廣大人民需求”的指導思想出現了脫節。數據表明，1985年我國的儲蓄率為26%，2004年，這一數字竟上升到了43%。而今年一季度，美國的儲蓄率是多少呢？不到1%。這一現象值得深思。
從更廣闊的角度來說，內需的大小是與一國國力的強弱成正比的。不能夠帶來內需擴大的經濟增長方式，不是我們所需要的增長方式；而沒有強大的國力做支撐，我們就不可能找到什么能夠適合我們的貿易爭端解決機制———沒有國力，就不可能保護好自己的經濟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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