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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國內外關于人民幣究竟應當選擇何種匯率制度為好這個問題展開了熱烈的爭論，大致形成三種不同的觀點：其一是維持現行的固定匯率制度；其二是變現行的固定匯率制度為浮動匯率制度；其三是作為一種折中的方案，變對美元的盯住為一籃子盯住。現在的問題在于，這三種匯率制度究竟哪一種更加適合中國的現狀呢？為了回答這個問題，就有必要對各種匯率制度得以產生和作用的經濟條件加以探討。
首先讓我們來探討一籃子盯住的匯率制度所需要的經濟條件。毫無疑問，一籃子盯住的匯率制度至少需要滿足以下幾個經濟條件：第一，貿易是多邊的，并且是比較均勻分布的，特別是后一點非常重要。因為當貿易是比較集中的時候，某些貿易伙伴國的權重會變得很小，從而使得一籃子盯住失去意義。第二，國家的外匯儲備必須是多元化的。當本國遭受來自某個主要貿易伙伴國家的貿易或者貨幣沖擊時，可以通過儲備互換來保持本幣匯率的穩定。第三，必須有一個可以自由交易的外匯市場，包括外匯現貨交易市場和外匯遠期市場，特別是遠期交易市場。假如沒有這樣的市場，那么，當外匯管理當局調整貨幣籃子的時候，微觀行為主體(包括企業和個人)就將承擔所有的調整成本。根據以上實施一籃子盯住匯率制度所必需的這些條件，我們可以發現，今天的中國是無法推行一籃子盯住的匯率制度的。這是因為：第一，中國的貿易雖然是多元的，但是分布并不均勻，出口主要集中在美國，其原因在于中國目前參加的國際分工是垂直性的；第二，中國目前的儲備是以美元為主的，并且很大數量的儲備已經轉化為美元資產，在短期內進行儲備結構的調整，會導致儲備資產的巨大損失；第三，中國至今沒有一個可以自由交易的外匯市場，特別是遠期市場，各個微觀主體根本無法通過自由市場交易來規避貨幣籃子的變動所產生的風險。基于以上現狀，變中國現行的盯住美元的固定匯率制度為一籃子盯住是不現實的。
現在，我們再來探討人民幣能否采取浮動匯率制度的問題。浮動匯率源于布雷頓森林體系的解體。但是，即使進入美元與黃金脫鉤的后布雷頓體系以來，仍然有很多的國家選擇了盯住美元的聯系(準固定)匯率制度。這是因為選擇浮動匯率制度，只有當一國的價格與工資不可調整時才是有利可圖的。在這里，我們有必要指出的是，一國即便可以通過浮動匯率制度下的匯率變動來消除由于外部世界的變動而造成的對于本國價格與工資的沖擊，在其選擇浮動匯率制度的時候，也必須以金融體系的高度自由化和市場化并且不存在道德風險為先決條件。選擇浮動匯率制度為什么需要滿足這樣一些先決條件呢？理由就在于浮動匯率制度下的匯率是由市場力量來決定的。假如沒有一個高度自由化和市場化，并且是沒有道德風險的金融體系，匯率由市場力量來決定又將從何談起呢？
很顯然，按照以上給出的這些先決條件，今天的中國是不具備選擇浮動匯率制度的基本條件的。這是因為：第一，迄今為止中國的金融體系還沒有完全走向自由化和市場化；第二，從最近的一些現象來看，中國的金融體系仍然具有極高的道德風險。此外，再從最終目的來看，中國在今天選擇浮動匯率制度也是不理智的。因為今天中國的價格，特別是工資，是非常具有彈性的，根本沒有必要通過浮動匯率制度下的匯率變動來消除掉外部經濟變動對中國的沖擊。要知道，匯率波動的風險事實上是很大的。
在否定了以上兩種可供選擇的匯率制度以后，就只剩下固定匯率制度可以選擇了。那么，固定匯率制度究竟適合不適合中國呢？我們先來看一國維持固定匯率制度所需要具備的條件：第一是金融市場的一體化；第二是要素市場的一體化；第三是商品市場的一體化；第四是政治上的一體化。從以上所列出的這幾個條件來看，固定匯率制度必須要以資本、要素和商品的自由流動為前提條件，并且還要以一個高度一體化的政治構架，為資本、要素和商品的自由流動提供政治上的保障。對照以上這些條件，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今天的中國要想維持既定的固定匯率制度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就像經濟學家們經常所說的那樣，當人們無法達到最優選擇的時候，就應當毫不猶疑地選擇次優的方案。按照這樣的邏輯，在選擇浮動匯率制度的條件與固定匯率制度的條件都不具備的條件下，選擇后者的做法可能要優于選擇前者。這也就是說，在沒有最優方案的情況下，中國選擇固定匯率制度是一種比較有利可圖的次優選擇。我們這樣說的根據在于：假如中國去選擇浮動匯率制度，那么，存在于中國經濟中的資本、要素與商品不能自由流動的問題就將長期得不到有效的解決，因為浮動匯率制度的基本特征就是以對外調整匯率來維持既定的國內經濟結構的；相反，假如我們能夠選擇固定匯率制度，而固定匯率制度又是必須以金融市場的一體化、要素市場的一體化、商品市場的一體化、以及政治的一體化為先決條件的，那么，中國就可以利用固定匯率制度來促進以上各種市場和政治一體化的進程，使得中國可以在不遠的將來，由一個事實上的人民幣通貨區真正地演變成為一個一體化的經濟體。
據此，我們可以得到的結論是：中國貿然選擇匯率制度的變革將會對國內的經濟體制改革和結構調整產生不利的影響；相反，中國若是維持現行的固定匯率制度，則是有利于中國國內的體制改革與經濟結構調整的。
作者：華民
(來源：上海證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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