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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本該退出市場的“癱瘓機場”，卻因為兩份政府的文件而定班飛行。“航空業是一個城市實力的重要標志”，就為了這么一句口號，一種虛偽的幻覺，洛陽市政府接二連三地下發通知，要求行政、事業單位壓縮其他不必要開支，因公出行不論職務、級別，提倡乘坐洛陽機場航班，機票全額報銷，并為來洛陽的航班開出每小時3.9萬元的補貼價格。對組織來洛陽旅游的包機，獎勵組團旅行社1萬元。
“發展就是硬道理”，然而許多人卻把這句話簡單地理解成了宏大的飛機場、寬闊的大道以及不切實際的高樓大廈。“洛陽不能沒有飛機，要用政府行為把路鋪開”。政績的沖動帶來了“形象工程的沖動”，這種“發展的幻覺”統領著很大一部分官員的思維。中國20多年的市場化改革，不可否認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可是，在中國經濟向縱深發展的時刻，傳統的發展觀已經越來越遭人質疑。按照亞當·斯密的說法，發展的基本單位應該是人，只有個人的充分發展，才有整個社會的發展。可是，從使用紅頭文件搶救“癱瘓機場”的行為來看，這樣的“發展”卻走向了反面。當發展的策略無法達到一種 “帕累托最優”，從本質上來講，不是發展，而只是一種發展的幻覺。
發展的幻覺，其生存基礎卻是一種財政幻覺。政府為了保持這種“發展幻覺”，“倒貼兩億元”來維持機場運行，這種政府透支，在經濟發展水平沒有跟上的情況下，勢必導致政府的支付危機，從而增加納稅人的負擔。納稅人納稅，本來是希望能夠得到政府提供有用的公共產品，然而政府和公民之間卻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飛機場到底有沒有用？用處有多大？普通老百姓并不明白。政府部門為了擴大收稅，維持這種發展幻覺，他們把飛機場當作“現代化城市的標志”，認為“不能沒有”。而在飛機場的運作中，政府這架機器會自覺地依靠財政收支的含混性，輕而易舉地讓納稅人只看到公共支出所帶來的利益，卻看不到相應的成本。“當納稅義務人遺忘公共支出的增加，勢必引起稅負的提高，或誤以為自己不需負擔全部的支出成本，而極力爭取政府擴大公共建設的支出，此現象即謂之財政幻覺。”在這種財政幻覺下，公民看到的只是來來往往的飛機，并因此為自己的城市感到驕傲，而對于稅賦的增加卻渾然不覺。
其實，不僅僅是飛機場，例子還有很多。現在許多城市都在搞美化亮化工程，高樓樹起來了，廣場建起來了，景觀燈也亮起來了，人民走在寬敞的大道上，就會覺得政府辦了實事，自己繳納的稅收似乎也挺值得。然而他們卻不知道存在這種可能性：繳納的稅款有時候生產的卻并不是很有用的公共產品。就拿飛機場來說吧，既然“入不敷出”，早該一關了之。如果把浪費在飛機場上的錢用來建更多的公用設施，納稅人本來能夠獲得更多更好的公共產品和服務。然而，公民沒有想到政府每一元公共支出背后所帶來的機會成本。政府通過“飛機場”這個形象工程來制造“財政幻覺”。這種幻覺會使納稅人覺得所承的稅賦比實際的負擔輕，也使受益人覺得提供給他們的物品和服務的價值比實際價值大。在這種財政幻覺的掩護之下，政府名正言順地擴大預算。
倡導科學的發展觀，樹立正確的政績觀，這是從上層建筑的角度高屋建瓴。然而，認識到了這種“癱瘓機場”或者“發展幻覺”中的公民財政幻覺，也不是沒有意義。從這上面的分析來看，“政績工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稅收體系和單位財政支出的不明晰所致，假如能夠在這方面多做一些努力，或許更有意義。
彭興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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