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財經觀察：產權交易所面臨的杭州難題

　　上海產權交易所杭州分所遭遇的難題，實際上反映的是國內產權交易所的發展格局面臨以區域性為主，還是整合型為主的選擇

　　文｜仇曉慧

　　2月底，杭州武林門北密渡橋路17號大門緊閉，門上方懸掛的“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杭 州分所”幾個鑄銅大字蒙上了些許灰塵。

　　值班門衛告訴《全球財經觀察》，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杭州分所(下稱“杭州分所”)的業務人員估計要再過一段時間才可能正式上班。而在另一地點辦公的杭州分所辦公室主任劉輝告訴《全球財經觀察》，負責具體項目的業務人員都在出差，但卻無法說明這些人員何時回來。

　　如此清冷的情景倒與曾就任于此所的項目經理王巍所言基本吻合：“杭州分所目前只剩下行政分管人員，已沒有產權交易的專業人員。原先20多個業務人員幾個月內陸陸續續離開分所，整個杭州分所形同虛設。”

　　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杭州分所于2004年3月成立，這是繼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在西安設立“西部產權交易所”之后的第二家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分支機構。杭州分所的成立，客觀而言，是上海構建“長江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藍圖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

　　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是在全國范圍內可履行國資委授予的從事中央企業國有產權轉讓交易職能資質的三所之一，另外兩家分別是北京產權交易所與天津產權交易所。

　　參與全國產權市場整合的上海產權交易所總裁張海龍曾說，要成立全國統一的產權交易中心，先從信息中心、撮合中心做起，逐步把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做成全國產權交易中心。 顯然，杭州分所如此經營狀況決不是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愿意看到的。

　　對杭州分所慘淡的交易情況，杭州產權交易中心一級拍賣師劉鐵軍如是評價：“我們只知道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在杭州成立了分所。但據客戶反映，從來就沒有看到場內發生過任何交易行為。”

　　那么，杭州分所的“出師不利”，是否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在進行區域合作時，遇到的普遍性問題呢？

　　《全球財經觀察》采訪了西部產權交易所(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陜西分所)行政部負責人穆世文，他說：“西部產權交易所去年的業務量達到5.25億，涉及資產額有28億多。”南通分所的嚴先生也表示，南通當地僅有一家產權交易所，與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的合作，有助于產權交易的資本市場職能更好地發揮。

　　看來，杭州分所的“不適應”癥候在上海推進全國統一產權交易市場的過程中并不普遍。

　　浙江省國資委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員認為，浙江省各種產權交易所名目眾多、規模層次不盡相同，加之當地政府各自有一套管理思路，從而形成了杭州分所發展受阻的癥結所在。另外，浙江經濟崇尚自營經濟，比一般地區更加排斥“外族”競爭。

　　一地三所的競爭

　　杭州產權交易所主任趙勝告訴《全球財經觀察》，杭州當地有三家產權交易中心，分別是浙江產權交易所、杭州產權交易所和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杭州分所。

　　“這三家的經營范圍與目標市場并無多大區別，主要的不同在于，相應產權交易所所屬的國資委等級不同，從而導致自身特有的業務范圍的不同。”趙勝點出了差異所在。

　　浙江省產權交易所的直接監管單位是浙江省國資委，以代理浙江省非上市股份有限公司的股權轉讓、省屬企事業單位的改制與國有資本的流動為特色；杭州產權交易所為杭州市國資委管理，下屬的拍賣公司為杭州市國有資產、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杭州市海關等單位的定點拍賣企業；杭州分所隸屬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為上海聯合產權交易所搭建全國產權交易平臺的重要構成環節。

　　趙勝帶著驕傲的口吻說，杭州產權交易所的總交易量為95.68億，在三所中位列第一。浙江產權交易所總經理姚上毅說，浙江產權交易所去年9月份才正式對外營業，去年總交易量在8個多億。而杭州分所的零交易量自然不盡如人意。

　　對杭州市一地三所的情況，國家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投資研究所副所長王元京明確表示“成本太高”。但他同時指出，產權交易所是一類與公益服務有關的部門，這類部門在發展初期必然會呈現多層次、地域分散的狀況。從目前全國各個產權交易所累積的交易量來看，還遠遠沒有達到資源整合的程度。

　　另外，浙江省國資委的官員表示，各個管轄部門對各自所屬的產權交易所要求不同，可能會出現為贏得競爭優勢而舍棄原則的情況，一地三所不利于交易公開、公平、公正地進行。

　　劉輝也無奈地表示，正是由于杭州三家產權交易所的存在，使得產權交易所的專業人員借此布局任意流動，從而謀取自己的最大利益，這在局部上將導致產權市場競爭秩序的紊亂。

　　地方保護“蔓延”？

　　杭州產權交易所交易二部國家注冊拍賣師劉鐵軍向《全球財經觀察》證實，杭州產權交易所在2004年完成的總交易量中，幾乎100%是國有資產交易。

　　曾因資產成功轉讓而名噪一時的華僑飯店，當時是由杭州市國資委定點推薦到杭州產權交易市場拍賣的。另一家杭州金松空調有限公司是在申請破產過程中由杭州市中級法院推薦到杭州市產權交易所的。也就是說，杭州產權交易所幾乎控制了市內可能參與產權交易企業的所有官方環節。

　　這足以顯示出杭州產權交易所對當地政府的十足依賴性。杭州市財稅局公共資源管理處處長郭勝華告訴《全球財經觀察》，杭州產權交易所是他們管轄的事業單位，當初結成這樣的“保護聯盟”，只是為了履行國資委提出的“國有企業產權必須進場交易”的要求，這么做可以保證每項國有產權轉讓都能進入杭州產權交易市場。

　　杭州市產權市場的地方保護有進一步“蔓延”趨勢。郭勝華向《全球財經觀察》暢言下一步工作重點提到，杭州財稅局下屬的國有資產基礎管理處，將于7月劃分到市政府麾下，成立名曰“公共資源管理中心”的直屬部門，將現有的杭州市土地出讓、工程建設、政府采購和產權交易等招投標行為納入統一的平臺運作，并且，極有可能主張這些涉及國有產權的交易都進入杭州產權交易所拍賣。如是看來，杭州產權交易所的國有資源將更加源源不斷。

　　浙江省產權交易所董事長顏春友將浙江產權交易所定位為省級交易所、浙江地方資本市場重要平臺。浙江省國資委相關部門負責人向《全球財經觀察》表示，浙江產權交易所是省級產權交易機構，省國資委必然密切關注它的發展。姚上毅說，目前浙江省產權交易所逐步形成與全國市場相銜接的地方性產權(股權)交易平臺，在半年不到的時間，有600多項產權交易項目掛牌，省國資委功不可沒。

　　然而，浙江省在《關于規范和發展產權交易市場若干意見的通知》中明確提到，“產權交易機構按照國家有關規定加快與政府脫鉤的步伐，真正做到政資分開、政企分開、管辦分開。”

　　而相對前兩家，杭州分所愈發顯得勢單力薄。“如何結合我們產交所的自身優勢，實現更好的地域合作，正是我們在不斷探討的問題。”上海產權聯合交易所研究發展部主管張一平向《全球財經觀察》表明其進取態度。研究發展部的孫琛也表示，上海在今年上半年仍將進一步推進“長江流域產權交易共同市場”。

　　配套制度亟需完善

　　劉鐵軍告訴《全球財經觀察》：“杭州產權交易所是事業單位，更能取信于客戶。”很明顯，他這句話是針對于浙江產權交易所的股份制與杭州分所的私人所有制而言。

　　浙江產權交易所是由華立集團上海華策投資有限公司、萬向創業投資股份有限公司、浙江中大集團控股有限公司等11家單位共同發起的混合所有制股份公司。而杭州分所則是由一家民營房地產專業交易公司轉型而成的。

　　記者隨機詢問了杭州中廣視訊有限公司、浙江省輕紡集團等幾家正在產權交易所掛牌的企業，他們一致表示，在選擇產權交易所的時候，他們比較看重交易所的信譽度與方便度，所有者性質也是考慮的范圍之一。

　　浙江省《關于規范和發展產權交易市場若干意見的通知》對產交所的所有權性質并沒有作明確規定。姚上毅認為，浙江民營經濟發達，產權交易所的公司制是順應本地發展趨勢。

　　然而，王元京斷言，產權交易所多體制并存，容易產生一身多任的功能性紊亂，不利于實現市場化的規范運作。

　　郭勝華向《全球財經觀察》提出了有關產權交易所設置的另一個不足之處：“產交所的交易范圍過去是由國資委選定的，譬如規定能進行央企產權交易的就只有上海、北京、天津三家，資格證書也是統一發布的。但是隨著產權市場發展，很多省市級財政廳自然而然開始自己指定產權機構，資格證書也與中央統發的不一致，其間必然產生混亂。”

　　基于目前杭州產權交易所的發展現況，王元京認為，這樣的情況在全國范圍內的其他省市也可能存在。“因為產權交易市場將很快進入黃金期、品牌期，”王元京如是分析道，“一方面，國家鼓勵多種表現形式資本參與市場主體，給市場上的活躍資本提供了發展空間；國資委新近將1000多家國企推向市場，大大提高國有資產的存量，市場的最終目標將從存量逐漸轉移到增量上；另外，隨著中國交易機制的逐步完善，都決定產權交易市場將全面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發展階段。”但同時，由于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也容易導致諸如“杭州難題”等的地方產權交易問題的產生。

　　那么，類似于“公共資源管理中心”由一個部門大一統的管理方式，是否會成為今后杭州，甚或是全國產權交易所的改革方向呢？王元京評析道：“不管今后國內產權交易所的發展格局是區域性為主，還是整合型為主，關鍵在于產交所本身的服務與性質。最理想的結果是，實現國有資產監管與產權交易市場的雙贏。在目前過渡時期，盡可能采取放任自流的態度，因為，培育成熟的市場才是核心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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