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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雪清(深圳)
快樂是一個最讓人大惑不解的詞語，我們這些俗人每天尋求快樂，但是總是夾著疲憊和消沉回家。有時候快樂不期而至，迫使我們笑上一笑，比如發(fā)年終獎的時候。但是，更多的時候，我們不得不靠自我安慰和自我找樂來搜索快樂。
經(jīng)濟學家總喜歡測度快樂。比如同樣是發(fā)達國家的國民，一個出生在瑞典，享受福利主義的無所用心，一個活在美國，享受競爭社會的價值張揚，那么誰更快樂呢？同樣是不發(fā)達國家的國民，一個活在殘酷的達爾文主義的中國，一個活在雪山明月的尼泊爾，誰更快樂呢？
在過去的幾十年，英國、美國、日本以及中國，人們的收入普遍增長了。而且，社會經(jīng)濟生活的發(fā)展帶來了醫(yī)療技術的進步、消費物質(zhì)的剩余。人的壽命總的來說是延長了、也更健康。人們的生活似乎更豐富有趣了。這似乎讓人覺得，生活在今天的每個人都會比50年代的人要更幸福。
但是，這是錯的。根據(jù)在富裕的發(fā)達國家所做的許多調(diào)查顯示，一旦一個國家脫貧，國民收入上的增加并沒有帶來快樂的增加。舉個例子，自上世紀50年代，通過民意測試那些自認為“非常幸福”的人的比率一直維持在30%左右，而認為自己“還算幸福”的比率有所下降。
倫敦經(jīng)濟學院的經(jīng)濟學教授Richard Layard是一個“快樂倒退論”者，他甚至認為，古人的快樂要超過今人。他的這個觀點有點讓人吃驚，我們都覺得自己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但是，教授說，大錯特錯。
最近，Layard教授出了本關于快樂的書《HAPPINESS》，書的大部分內(nèi)容都是在講述如何獲得快樂，他提供的方法很普通，比如認識男女朋友、參與社區(qū)活動、尋求美滿婚姻以及找到趣味相投的人群。
但是，他提出了一個非常富有爭議性的觀點，認為人們?yōu)闋帣鄪Z利的零和游戲規(guī)則已控制了貌似上進的社會。野蠻競爭的叢林規(guī)則是不幸的源頭。簡單地說，上進的社會往往是非常不公平的社會。不患寡而患不均。Layard認為，在東亞的一些國家，經(jīng)濟急劇增長的儒家社會已經(jīng)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比如，在中國，一個人的收入增加往往引起另一個人的收入減少。盡管很多經(jīng)濟學家不承認這點，認為“中國社會是和諧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是正和而不是零和游戲，社會是分享而不是獨占的。可這些扯淡越來越被老百姓的怒火所嘲笑。Layard說，比這更壞的是，那些東亞“世襲貴族”的存在，比如中國高干子弟階層，在社會權力游戲中高高在上，始終是贏家。老百姓總是輸家，異常苦惱和苦悶，非常不快樂。
Layard非常討厭占統(tǒng)治地位的新古典主義學派的“快樂效用論”，他認為心理學根本不支持這些個人主義的效用觀。比如，檢驗人們是否快樂幸福，主流經(jīng)濟學家總是看人們是如何行動的而不是看他們是怎么說的。如果你選擇一周工作90小時、減少休閑時間，那么這就說明工作能使你幸福，或者至少比增加更多的空閑時間要幸福，否則你不會這么做。你的行動據(jù)說展現(xiàn)了你的真實的偏好，即使你告訴調(diào)查者說你更想與孩子們多呆一些時間，即使這是你最真實的表述。但是，主流經(jīng)濟學家不相信，他們會譏諷道：你離開工作即表示你和孩子們在一起就沒有工作的快樂。
為反擊這種邏輯，Layard教授利用了行為經(jīng)濟學家的理論成就。行為經(jīng)濟學家傾向于信任人們訴說的愿望與感受。Layard發(fā)現(xiàn)是相對的財富而不是絕對的財富，是主宰快樂的重要源泉。Layard教授說，我在哈佛大學的一項研究表明學生寧愿每年拿5萬元，而他們的同事拿2.5萬，而不愿他拿10萬而他們的同事拿20萬。
按Layard教授的思想就是，如果你一周工作90小時，你可能會提高你自己的收入，而你同時也會引起別人對自己不滿。他們可能會被你的收入激勵更加努力地工作，只是為趕上你的收入，他們就失去了投身家庭與社區(qū)的時間。人們往往舍棄和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去工作，是防止被熱愛工作的伙伴拉得差距過大，當這種差距太大，就意味著自己的競爭力不足，有從市場退出的危險。所以，舍棄與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并不是顯示他愛這個時間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金錢數(shù)量，而是想保留和維持自己在勞動力市場和工作崗位的評價。讓別人覺得自己還算能勝任這個工作，不至于很快被替換。
這同我的“拒絕和優(yōu)秀的人為伍”的思想是多么接近啊!
Layard說，這好比環(huán)境污染。一個人(或一個公司)的行為會傷及別人。他指出，幸運地，經(jīng)濟學家已計算出如何對付這些外在性，那就是向他們征稅，讓污染者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所以在Layard教授列舉的提高人類幸福的清單上有如下建議：對高收入者征高稅，使競爭不至于太過慘烈。
Layard認為，收入的不平等是一個社會重要的心理傷口，不要聽一些經(jīng)濟學家的胡扯，認為只有殘酷的競爭和血汗錢才能帶來繁榮。社會要盡量民主，競爭一定要適度，民主的社會往往會抑止那些野蠻的愚昧競爭。同時，他認為，破裂的家庭對小孩的快樂有著很大的影響，于是，要給離婚設置一些障礙。同時，這個社會有一些權力世襲階層，比如高干子弟，讓他們跌落和老百姓一樣，也能增加社會的快樂。
我相信，他的書對于一個怒火沖天的不快樂的社會來說，是很有借鑒意義的。有點像哲學家薩特提出的命題“他人即地獄”。如果你活在一個相互影響的社會，你經(jīng)常會從比較中感到不快樂。
你需要某種社會主義的均等思想作為你的出發(f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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