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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
直銷一直是個熱門話題，因為按照各種報道，直銷有“老鼠會”的嫌疑；直銷立法也一直是個熱門話題，主要是因為，人們普遍猜測，在立法過程中，外商施加了相當大的影響力。
人們的猜測基于一項最重要的市場準入要求。負責起草立法的商務部官員一直強調，允許從事直銷的企業在申請當年必須具備5億元的銷售額，外資企業則須是世界直銷協會及分支機構成員。業內人士說，內資現有直銷企業中，只有一家合乎這一條件。假如直銷立法獲得通過，內資直銷企業大多將被迫關門，直銷將成為外商壟斷的市場。
善意地推測起來，立法起草部門和直銷市場監管部門似乎還不至于刻意地限制內資企業進入直銷市場。盡管媒體不斷報道外商直銷企業進行政府公關的新聞，但是，商務部作為一個公共機構，未必會完全受外商左右。
然而，商務部追求一個合理的政策目標的手段，卻得到了一個人們普遍難以接受的結果。商務部所追求的政策目標是：中國的直銷市場應當從一開始就走上規范化的發展道路，以控制市場風險。按照這一邏輯，市場的規范化，當然意味著嚴把市場入口關，提高市場準入標準。而規模較大的企業，似乎總是比較可信的企業。
問題是，在這個市場還沒發育之前，又何來達到一定規模、規范化運營的企業呢？外資企業當然已經達到，但內資企業呢？于是，對于內資企業可以平等參與的直銷市場來說，直銷立法成了“第二十二條軍規”：只有在市場發育到一定程度后，部分企業才有可能擴張到一定規模；而為了使市場規范，進入這個市場的企業必須達到一定規模，達不到一定規模，就不得進入。于是，只有外商企業能夠進入這個將要發育的直銷市場。
在汽車產業的市場準入政策，在汽車金融服務市場準入方面，在官方拒絕放開民營銀行的解釋中，同樣可以看到類似的第二十二條軍規。
2004年6月1日國家發改委公布的《汽車產業發展政策》規定：新建汽車生產企業的投資項目，項目投資總額不得低于20億元，其中自有資金不得低于8億元，要建立產品研究開發機構，且投資不得低于5億元等。于是，汽車產業基本上是民營資本的禁區。
《汽車金融公司管理辦法》則規定，欲成立汽車金融公司，非金融企業最近一年的總資產不低于40億元人民幣或等值的自由兌換貨幣，年營業收入不低于20億元人民幣或等值的自由兌換貨幣；注冊資本最低限額為5億元人民幣或等值的自由兌換貨幣等條件。分析師認為，這一規定足可以將絕大多數國內企業拒之門外，因此，新成立的四家汽車金融公司無一不是國際汽車業巨頭——大眾、通用、豐田、福特。
至于銀行業方面，監管機構積極推進對外開放而拒絕對內開放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立法者和監管者陷入了另一種形式的后發劣勢陷阱：在政府準備開放或者管制某個市場的時候，先發國家已經有了一個很成熟的范本。于是，我們把這個成熟的市場就看成了常態的市場。政府希望我國一開始就有個高起點，為此，就需要嚴要求。對于市場參與主體的資格提出非常高的要求。
制定這個市場準入規則的部門可以宣稱，自己是十分公平的，并沒有刻意歧視內資企業。然而，這種看起來合理的做法，卻得到一個荒唐的結論：為了得到一個完善的市場，政府干脆取消了內資企業參與市場的機會。
我們當然可以學習先發國家合乎法治精神的監管架構和程序，但是，成熟的市場不是靠資格要求規范出來的，而是靠自由進入和自由競爭發育起來的。立法者和監管者可能忽視了一點：安利、雅芳、大眾、通用、福特、豐田們是在市場競爭過程中逐漸發育擴張而形成目前的規模的。假如它們所在國的政府也從一開始就提出了嚴格的資格要求，那么，它們怎能具備我們的立法所要求的資格？
立法應立足于中國的現實，而不是外國的現實。把人家市場競爭的結果視為我們設計市場的起點，可真是錯把杭州當汴州了。(作者為九鼎公共事務研究所研究員)插圖/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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