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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慧中
●WTO的開始運行標志著服務貿易的自由化更正式和更廣泛地被納入世界經濟體系，“入世”后的中國將面臨向發達國家跨國公司開放服務市場的更大考驗
●普通勞動密集型的傳統服務業，是謂低端服務部門；而人力資本密集的優質的現
代服務業，是謂高端服務，低端服務市場是我們開放后的服務市場的安全區，但若只有這樣的安全區，就無從實現我們自己服務業的結構提升
●上海服務業要在開放和競爭中立足于自己企業的提高和發展，提高和發展的要件主要有四：一是加快重要服務部門的所有制改革；二是打破壟斷，行政性壟斷更應消除；三是加大技術投入和提高人力資本密集度；四是在市場性整合中擴大企業規模
服務業增加值在發達國家GDP中已占四分之三，在發展中國家平均也已近GDP之半。但許多發展中國家的大城市存在著城市化過程中服務業結構落后從而生產率低下的教訓。已過GDP之半的上海服務業的發展，必須在開放經濟、在服務貿易自由化的趨勢中謀求服務結構的優化和生產力之進步。
WTO的開始運行標志著服務貿易的自由化更正式和更廣泛地被納入世界經濟體系，廣大發展中國家將比發達國家承受更多的服務市場開放的壓力。“入世”后的中國，亦將面臨向發達國家跨國公司開放服務市場的更大考驗。而要建立國際經濟、金融、貿易和航運中心之一的上海，更是首當其沖。
什么樣的外國企業將進入什么樣的服務產品的中國市場，是我們必須明白的問題。每一個去過發達國家的發展中國家的服務消費者都知道，發達國家的“人工貴”，即服務價格高。嚴格地說，就是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服務比價超過商品(物質商品)的比價。也可以說，發達國家的服務價格與它們自己的物質商品相比有較高的相對價格，與發展中國家的服務價格相比，有較高的絕對價格。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是因為在一個傳統服務業勞動生產率不增長的經濟中并存著勞動生產率高度增長的物質產品生產部門。根據世界銀行《世界發展報告》數據，美國從1980年到1996年按全部服務行業勞動生產率的數據看，16年里增長了6.9%，年均增長僅0.43%，近似于不增長，而同期制造業和農業每個工人的勞動生產率分別增長了48%和99.4%。作為物質產品的工農業產品的同期市場價格在現代紙幣流通的運動中不跌反漲。即使商品價格不漲，物質產品生產部門的要素分配還是享受了來自勞動生產率高度增長即產量增長的利益。從部門間平均要素報酬規律和要素流動機制看，服務業的價格必然會對應于物質生產部門勞動生產率的相對增長而上漲。不然其低利潤和低工資會引致要素轉移。美國的數據告訴我們，1980年至1996年制造業勞動生產率指數是服務部門的1.38倍，而同期服務業的價格指數非常吻合地是制造業的1.37倍。這就是說，搭了人家勞動生產率增長的便車而漲價的發達國家服務業平均來看是沒有比較價格優勢的。
但是，作進一步分析的話，我們要對服務業作二元劃分。一是普通勞動密集型的傳統服務業，多以消費性服務為其產品，其中還包括大量進入無技術障礙的生活服務部門，是謂低端服務部門，由于服務個性化，機器不能代替勞動，尤其是人力資本不密集，其勞動生產率無法增長；另一是人力資本密集的優質的現代服務業，是謂高端服務，由于人力資本密集，產品品質優勢、產品差異性大，投入產出效率日高。我們說發達國家服務業沒有價格比較優勢，只能主要就它的傳統服務而言。有文獻表明，發達國家的制造業和農業部門相對于發展中國家有非常高的勞動生產率和價格競爭力，但兩類國家的傳統服務生產率并無多大差別。如此具有替代性的普通服務，在發展中國家價格優勢下是沒有競爭力的。換句話說，低端服務市場是我們開放后的服務市場的安全區，但若只有這樣的安全區，就無從實現我們自己服務業的結構提升。
那么為什么人們擔憂發達國家服務企業的大舉進入呢？因為在高端服務市場，發達國家跨國公司具有一系列的競爭優勢，它甚至可以抵消即使存在的價格劣勢。高端服務可以分為兩類：一是消費者服務中的品質特別優秀的服務產品，相對于長期供給短缺、體制壟斷、市場不完全的發展中國家的消費者服務市場，發達國家牌譽好、品質優、品種新的服務能填補市場的優質短缺。二是更具有現代意義的作為中間投入品的生產者服務，包括生產上游階段的市場預測、投資可行性研究、產品設計、風險資本籌集等服務；中游階段的質量控制、設備維護等服務；下游階段的會展、廣告、分銷、運輸等服務，以及貫穿生產全過程的金融、保險、會計、審計、數據處理、通訊、管理、培訓、咨詢、法律、公共關系等服務。國際服務貿易的主要形式是“商業存在”，即跨國公司在境外建立服務企業，也即服務業的對外直接投資(FDI)。按照經典的FDI理論，只有具有企業壟斷優勢的寡頭壟斷企業才敢于到無文化、時空、政府等優勢的國家與地區去投資。FDI企業可以充分發揮其企業壟斷優勢以提高和施展其競爭力。雖然服務業FDI企業沒有制造業企業那樣具有分銷網絡、原材料控制、垂直分工等優勢，但它仍然有資本、知識、技術、信息、管理、規模經濟、生產多樣化、產品開發更新能力、品質、牌譽等優勢，對在中國市場來說，還有重要的所有制優勢。
中國的服務企業已不可推辭地要在高端市場與外企競爭，上海的“四個中心”目標無一不是在高端服務，而且是高端生產性服務市場與外國跨國公司的競爭和合作中才能實現。有著良好制造業“腹地”的上海服務業要在開放和競爭中立足于自己企業的提高和發展。提高和發展的要件從可操作性和時效性排列主要有四：一是加快重要服務部門的所有制改革。要知道，即使是發達國家的國有服務企業，其服務品質和效率也是低的。二是打破壟斷。壟斷不能不說是長期來我們服務部門的較常見現象。其實只有極少數與有形管道和網絡聯系的輸配性服務才是自然壟斷的，其他在生產和銷售中與這些服務緊密聯系的服務并非自然壟斷的，必須予以剝離，引入競爭機制。而行政性壟斷更應消除。三是加大技術投入和提高人力資本密集度。這主要靠引進服務新理念、新產品和提高人員素質來實現。四是在市場性整合中擴大企業規模。服務產品尤其具有邊際成本遞減甚至為零的特征，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效應顯著，只有大企業才能更好享有。我們必須做大企業，但它必須是市場性內生需求的，而非行政性組合的。
(作者為復旦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博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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