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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的精神之唐昊專欄
最高人民法院日前派出10個巡視組分赴部分省，檢查、督導當地法院工作。這標志著醞釀和爭論了很久的最高人民法院巡視工作制度正式啟動。
當初巡視制度之所以引起爭論，其原因是有人擔心最高人民法院的主動司法介入會
使得地方法院的獨立辦案地位受到損害。特別是劉涌案后，甚至有學者認為“只有被動性，才能保證司法的獨立性與公正性。如果法院主動出擊，尋找案源，就會產生先入為主，獨立性與公正性一定會蕩然無存，故包括最高人民法院在內的法院，絕對不能主動發現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判決或裁定確有錯誤”！
這種說法在我看來，是在一種失去信心的情況下的激憤之語。因為在法治發展史上，最高法院的主動司法介入是絕對必須的，也是無法避免的，尤其在當下中國的司法實踐中，最高法院甚至承擔了司法統一、消除司法地方化、反對司法腐敗、保持司法程序公正性等更大的使命。所以問題的關鍵在于最高法院能否正確行使這種權力，而不是說要廢止這種權力。
對于司法巡視會削弱地方法院司法獨立性的觀點，筆者的看法恰恰相反，蓋地方法院從來就沒有什么“獨立的辦案地位”，其與地方政府千絲萬縷的聯系眾人皆知——地方法院比地方政府在行政級別上要低，人事任免要通過地方，工資獎金也出自地方財政。法院在人事、財政上嚴重地依賴于地方政府，因而司法高度地方化。司法地方化的結果便是司法領域的地方保護主義，對異地公民與本地公民的糾紛難以作出公平裁決；如果這種糾紛涉及到地方政府，則司法公正的可能性會進一步降低。
地方主義盛行導致我國司法面臨著適用法律不統一、同類案件得不到同樣的處理等不良現象。當年王海“買假索賠”案在北京法院勝訴，卻在廣東敗訴。兩地法院針對同樣的行為，判決結果截然相反，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針對法律統一化的問題，最高法院以前的做法是努力加強司法解釋。但正如一些學者說的，“這些解釋無論怎樣具體、明確，仍然是還需要‘解釋’的法條”，效果不大。
在目前全面的司法改革尚難以啟動的情況下，我們必須在現行體制和法律框架內尋求某種改進，巡視制度在司法實踐領域的首要作用無疑在此。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巡視制度的設立雖然使地方法院又多了一個“婆婆”。但這個“婆婆”可能更加公正一些，畢竟最高法與地方事務的利益聯系相對較少。在歷史上，英國巡回法庭制度就“通過建立由專業法官組成的長期穩定的法庭，通過經常向地方派出巡回法官，通過引進陪審制和令狀制”，使得整個英國司法得以集中化和統一化。
不過，即便歷史上有過成功的經驗，我仍無法對巡視制度給予過高評價。事實上，在整體的司法改革難以啟動的情況下，司法統一化及最高法的權威能否施行、效果如何都是一個大大的問號。我的一個律師朋友曾作為原告方律師代理一樁僑民房產糾紛案，此案歷時8年之久，原告方換過3個律師。在此過程中，某省高級法院兩次駁回市中級法院的判決，并出具明確的司法意見，但市中級法院仍不顧高法反對，強行通過對被告方有利的判決。上級法院對下級法院的“指導”權威由此可見一斑。但無論如何，最高法院巡視制度暗示了司法統一時代的即將來臨，以及更多的司法救濟的可能——正像一個朋友所說的，“也許有更多攔轎鳴冤的機會呢”。對此，我們還是應該表示歡迎。
唐昊：廣州華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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