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公務員收入詠嘆曲 陽光工資下觸摸3581改革

　　本刊記者 沈沉

　　公務員工資調整能否帶來高薪養廉值得深入關注。高薪，并非是廉潔的絕對前提。在目前公務機構繁雜、財政負擔沉重的現實下，高薪的直接結果，是增加財政的負擔而非行政的清廉高效。

　　中央和國家機關2005年招考公務員，共涉及103個部門8400個職位，通過資格審查的報考人數與計劃錄用人數的比例平均為37.3:1，但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等26個部門的比例都超過了100:1，人事部更是高達322:1。而測繪局、地震局等單位，報考人數還不到計劃錄用人數，最慘的是某省氣象局，竟然沒有一人報考。

　　窮衙門和富衙門

　　中國社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唐均研究員說，這一現象充分說明國家部門與部門之間，差別已非常明顯。

　　僅就經濟差別而言，國家對各級公務員的基本工資雖然有統一規定，但實際生活中不同部門間公務員收入迥異，特別是實權部門和“清水衙門”間甚至可達3—10倍。

　　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補助、獎金、津貼，曾經存在于每個公務員的收入中，而其名目和數額的多少，決定著不同部門公務員實際收入的高低。

　　它可以進入工資單，也可以以現金、代金券或實物福利等方式，直接進入公務員的腰包，這早已是十余年來的不爭事實。

　　據悉，實權部門的收入主要有兩處來源，一個是各級財政乃至各個部門自行規定的“津貼補”；還有一個是單位自己的“小金庫”。

　　國家出臺“陽光工資”的目的，就是要消除級別之間的差別，停止以任何形式下發的“津貼補”，即不同崗位的公務員都是為國家工作，通過實行陽光工資達到同級公務員收入相同的目的，在根本上解決行業與地區差異的問題。從更深的角度來看，此舉還能夠消除由于地區和行業差別所造成的官場腐敗。

　　公務收入是詠嘆曲

　　一年前，北京市委辦公廳、市政府辦公廳下發了《關于清理整頓機關津貼、補貼、獎金，規范公務員收入的通知》，這一文件后來被廣泛認定為“陽光工資”，即所謂“3581”工程。

　　盡管公務員工資調整工作，引起了媒體和社會的廣泛關注，但北京市在這一問題上卻采取了低調的態度，避開了媒體的風頭，各方面工作悄然落實。

　　關于“3581”的說法，社會中廣為流傳的版本是稱科、處、局、部級公務員月薪分別為3000元、5000元、8000元以及1萬。但有關方面對此做出的解釋可能更為貼近其真實內容，即科、處、局、部四級別公務人員的年收入達到3萬、5萬、8萬和10萬。

　　國家人事部辦公廳知情人介紹，從1989年公務員第一次加薪開始，中國公務員的工資單已經變了6次。但平攤到每個人頭上，每次也就50元至100元的漲幅。持續了近15年的加薪被專家稱為“小步慢跑”。

　　中國公務員歷來就是工薪階層的典型代表，低收入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人才流失。清華大學中國國情研究中心過勇博士評價，當中國企業從業人員伴隨著整個國家經濟的發展，使得自己收入大幅提高的同時，公務員工資的緩步前行就顯得沒有吸引力了。

　　然而，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進入新世紀，當企業員工面臨下崗、失業、市場等多方面因素制約而生存能力逐漸脆弱的同時，公務員收入穩定、福利良好的特點則凸現出來，“小步慢跑”甚至開始大踏步前進。與之相應的，在人才引入方面，公務員也日益成為高校畢業生的最優就業選擇之一。

　　目前公務員的薪酬是“低工資、多補貼、泛福利”的模式，相當一部分勞動報酬是以非商品的形式無償提供給職工，不進入工資。過勇博士認為，此次改革，把公務員收入的行業差、地區差，收入的不透明，以及津貼、補貼、獎金等眾多“隱性”收入，都顯性化，然后“統發”。

　　級別收入要拉平

　　北京市西城區人事局張科長在接受采訪時說，中國官場自古就有“肥缺”和“苦缺”之分，其實現代也亦然。這里包含兩個內容即所謂地區差和行業差。

　　地區性差異，是指大城市、經濟發達的東部地區基礎條件好、財政收入高，自然為許多人所青睞。這從每年高校畢業生爭相報考北京、上海等地公務員的情況就可見一斑。而西部欠發達地區的公務機關則門可羅雀，既無法吸引人才，也無法確保人才流失。

　　另一方面則是行業性差異，國家對同一級別干部的工資標準是一樣的。在一般情況下，許多地方的“清水衙門”里，大多按標準發放，但在很多行業和部門，因各有“財路”，“小金庫”實力雄厚，那里公務員的各種隱性收入甚為可觀。于是，相同級別干部的收入成倍地超過“清水衙門”里的人。

　　人事局張科長分析，小金庫的來源，可以是單位創收、行政審批收費、執法罰沒收入等，也可能是亂收費、亂罰款、亂攤派所得。

　　據悉，“小金庫”的賬目只有單位的主要領導以及財務部門清楚，并且大多不上繳財政。小金庫的存在，不僅使不同部門同一級別的公務員收入不平衡，更可能成為一些實權部門利用公共權力謀單位或個人之私的動力。

　　喜憂參半的改革

　　供職于北京市海淀區工商局的劉女士是本次陽光工資的“受害者”。她告訴記者，盡管調整后她工資單上的工資有了一定的增加，但作為一項重要收入來源的加班費則被統一取消，所以盡管其工資有所增長但其實際收入卻是下降了。

　　同樣是供職于海淀區法院的王先生更是“損失慘重”。他所在的法院一年要承辦幾萬件各類案件，因此為了完成工作必須加班加點，豐厚的加班費構成了他重要的收入部分，甚至超過了其工資。但隨著各種形式的“津補貼”被完全禁止，他的收入直線下降。

　　此次工資調整，受益最多的當屬檢察院等傳統意義上的“清水衙門”。有媒體稱，工資規范后，在這些部門的一般科員平均月工資上浮在600元上下，科級干部上浮近千元，處級干部則上浮1000元到2000元。

　　而工商稅務等權力部門的工資則下調。其結果是，行業間的差距縮小了，然而同一部門內部收入差距卻拉大了。北京市人事局知情人士透露，此次工資規范改革，實質上受益最大的是高級公務員。

　　工資真正提升的一般還是級別較高、工齡較長的處級以上的干部，而一般科員非但工資沒有得到提升，反而與改革以前的工資水平及待遇拉開了距離。針對這一情況，有基層人員以“殺貧濟富”來形容。

　　措施還待完善

　　盡管如此，但本次工資調整并未像外界談論的那樣實行高薪養廉，一方面是因為本次調整對于高級公務員來說有一定程度的提高，但不能據此判定就實行高薪；另一方面高薪并非是廉潔的絕對前提。在中國目前公務機構繁雜，財政負擔沉重的前提下，高薪的直接結果是增加了政府和人民群眾的負擔而非廉潔。

　　有關人士透露說，這次改革的目的之一就是消除行業壟斷、政策權力帶來的不合理收入，做到公務員工資的公平和透明。但也有人提出相反的意見，認為此前的工資制度的確不公平，但規范以后“一刀切”的辦法否定了地域、行業、崗位、績效的差別，也沒有考慮現行工資制度已經存在的職務晉升和職稱晉升的懸殊，透明是透明了，但仍然不公平，是高水平的“大鍋飯”。

　　記者了解到，面對出現的這些新問題，北京市的一些政府部門開始討論根據部門的具體工作情況將不同的公務機關劃分為若干級別。一些工作繁重的單位如公安局等就列為一級單位，陽光工資就在這一級別劃分的基礎之上進行一些效益調整，在完全公開的條件下使公務員的收入更加人性化。

　　清華大學中國國情研究中心專家說，“陽關工資也好，‘3581工程’也罷。盡管本次中國工資制度的改革還存在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但這種剛剛開始的改革，還是值得深入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