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進了單位門，便是單位人”。要成為單位人，這進門當然是前提。不過，時下進單位門也并非那么容易噢！在當下，一般單位都設有門哨，門哨似乎成了單位身份的一種象征。門哨既設，故事也便生了。

　　每天上班，你不能不與門衛打交道，不想都不行。哪怕你一邊走一邊正在魂不守舍，只要你近得門來，哨兵便會打出一個標準的手勢，嘴里同時喊道：“同志，請出示證件！”你的手便會習慣性地去掏證。若果真忘了帶，哨兵便會提醒你：“下次別忘了！”若覺得你面生，還要加盤問一兩句：“哪個部門的？”因此，報社人每日的如此“有素訓練”，沒有不形成條件反射并形成固定習慣的。不習慣的是除此而外的人。

　　新分來單位的人對門衛總有一段較長的適應期。先是誠惶誠恐，眼瞅著哨兵自個兒先親切，好從哨兵的首懇中獲得是本單位人的一份歸屬感。日子久了，新來的人混熟了，大抵便開始對哨兵感到厭煩，覺得他們簡直是沒事找事。自以為我這么一個擔綱的棟梁，一寸光陰一寸金，偏偏被你們這些人浪費了時間，讓我多廢口舌，鬧的不愉快。于是便自個發問“真想不到設門衛干什么？”接著從心里便琢磨出一套關于門衛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擺設之類的“哲思”，當然，這樣的分析多半沒人公開理論去。沒有理論的結果便是習慣。習慣后產生的習慣進門方式便是，再也不拿正眼瞧那哨兵，腳不停步，一手掏證，只那么一晃，門口便不在視野范圍之內了。

　　于是便輪到哨兵有心理活動了。你們單位這些人真是倨傲得很，我們也是人，怎么就不拿正眼瞧我了？這么一思想，做為新兵來守門時的熱情銳減。諸如那標準的手一折請進的手勢和那響亮的“請進”的口令常常便被省略了。因而一般人進門發生的現實反應便是：無聲即示可入，有聲多表沒證。當然，“請進”的口令也不時響起，但若仔細觀察，那口令是留給那些認真出示證件并真誠地注視哨兵等待其口令的人。

　　門衛制度建立起來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遵守，單位的一些老職工也常有“越軌”的時候。他們的“闖關”的確是很倨傲的。證就是沒帶，門我卻要進。你不讓我進，誤了我的大事，小心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這大抵是一般“闖關”人內心的“底氣”。問題是，這武警門衛也不好惹的，他們的特點之一便是較真。你要不謙遜，跟他硬碰硬，他則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有一次有一會同仁便被搞得下不來臺，因為態度蠻橫，遭通報批評。越軌的嚴重性可從一位曾經的報社的主要領導過問此事察之。主要領導在一次大會上還言傳身教地說自己親自下車掏出證件請哨兵過目。越軌者的行為，有旁觀者看不過眼的，便在單位的小報上刊文予以抨擊，呼吁要講文明。不過，呼吁歸呼吁，不守規則的人總是有的。

　　還有一類喜歡“闖關”的人是家屬。在單位靠家屬區的門口，經常能見到一些小朋友纏著哨兵要進門抄近路或進花園里玩去，哨兵們總是不緊不慢地對論著，放過的與沒放過的都有，那就要看誰會磨嘴皮子了。但那些血氣方剛的家屬小伙兒一般不買哨兵的賬。哨兵不讓進，小伙子便有點“先禮后兵”，強行闖入。最后是各鬧了個沒趣，窩著各自的氣各行其“事”去了。一次，我親眼見一想進院內打籃球的小伙子沒證楞是要進，哨兵下崗多次攔阻乃至拉扯均告無效，并有言語爭執，最后哨兵只得撂給小伙子一句：“我要是脫下這身衣服，就給你一腿！”看了這番爭執，我覺得有點苦澀。

　　也許是哨位經常有類似被闖的原因，不知不覺里，哨兵身邊多了一塊提示牌，上書“哨位神圣不可侵犯”。看上去多少讓本單位與外單位的人有點肅然起敬。不過，引起不少進門的人發生心理活動的，是門衛制度中的一條“出入請下車”。在單位門口的內外兩側，都有一道標準的白線——下車線。同樣，騎自行車的人多半是自覺下車的，滑行過了下車線，哨兵便會提醒一句“同志，請下車！”但不遵規則的行為時有發生，沖突也便常在。如果進門既不出示證件又不下車，哨兵急了，便會拉住自行車的后架，迫你下車。這樣一來，彼此就會尷尬乃至狼狽了。

　　基于現實的原因，“出入下車”這一條，限定的只是自行車。開轎車的人是不下的，讓開轎車的下車無論如何也有點說不過去。這一在現實中對車的概念的區分，當然會引起一些鉆牛角尖的人的不快。他們的一個最自然的反應便是，同樣都是車，你憑什么就讓騎自行車的人下，而不讓開轎車的人下？不是說規則面前人人平等么？經你這么一區別對待，騎自行車的人就低人一等了，規則的背后不就是嫌貧愛富么？這大抵就是出入騎車不下的人內心的一條自認為很合理的理由。

　　經過多年的出入門口的觀察，哨兵的執勤不嚴格的居多，這大抵也是與現實妥協的結果。如果你沒帶證，老老實實地與哨兵說一聲“我沒帶證”，哨兵也會讓你通行，還會捎上一句“請進吧！”如果是下雨天抑或自行車上載了煤氣罐之類的東西，你跟哨兵說一聲“不下啦”，哨兵也便點點頭讓進了。

　　只是，這種執勤的不嚴格又可能是對門哨存在本身的某種否定，但許多事情又并不值得如此較真。在現實中，門哨做為單位的一種組成形式存在了，存在的時間證明其是合理的，而一個合理的解釋其存在的必要性的理由即是擋住了“閑人”。“閑人免進”的牌子在當下是到處可見的，但做為一種制度予以真正實現的恐怕只能由類似的門哨來完成。

　　至于報社里邊的故事，多著呢，下一篇再說吧。

　　老天，一家報社的編輯，認為單位的故事征文有些意思，就先來了個一篇上述大白話，未求凝煉，聊解下夜班睡不著的寂寞。日后若有時間，再續上有意思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