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李代廣

　　“這次勝訴，是伊川人民的大喜事�！�7月25日，河南省伊川杜康酒廠辦公室主任劉紅有面對本報記者，難掩得意之色。他認為，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駁回國家商評委上訴”的判決，意味著伊川杜康酒廠擁有的“杜康”商標，受到了法律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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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的6月10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對河南伊川杜康酒廠訴國家商評委一案做出終審判決，駁回國家商評委上訴，維持一審判決。這意味著伊川杜康酒廠擁有的“杜康”商標受到了法律保護。

　　這是伊川杜康酒廠與汝陽杜康酒廠又一次爭斗的結果。此前，這兩家同在洛陽的酒廠，為了各自的利益，多年來一直爭斗不休。雙方為此都花費了許多工夫，付出了很大代價，但最后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要想盡快走出低谷，當然還要靠杜康自己�！� 河南省釀酒工業協會一位專家認為，兩家杜康酒廠只有走資本聯合的道路，才能最終實現雙贏局面。

　　“杜康”商標爭斗15年

　　事情始于1989年。該年8月，汝陽杜康酒廠向國家工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申請注冊“杜康村及圖”、“杜康泉及圖”、“杜康河及圖”3份商標。伊川杜康酒廠對此提出異議。國家商評委于1995年7月駁回異議申請，并對汝陽杜康酒廠的上述3份商標予以核準注冊。伊川杜康酒廠于1995年8月7日向商評委申請復審，2003年7月被再次駁回。伊川杜康酒廠遂將國家商評委推上被告席。

　　2003年8月和11月，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兩次開庭審理了此案，并于12月18日一審判決國家商評委敗訴。2004年年初，國家商評委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

　　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認為：引起爭議的3份商標，雖然在“杜康”后面增加了“泉”、“村”、“河”等字，圖形也有所變化，但因一般消費者對“杜康及圖”商標的呼叫已極為熟悉，故此處增加的文字可能引起消費者聯想為“杜康及圖”商標的系列產品。同時，由于其圖形的變化對消費者判斷商品來源所造成的影響，小于對“杜康”的呼叫。故爭議商標的主要部分，也應為文字部分的“杜康”二字。所以，引證商標與爭議商標指定使用的商品相同，商標的主要部分相同，二者構成近似商標的事實清楚。

　　“由于官司牽扯的歷史太久，雙方的起訴答辯材料就多達幾百頁，重達兩斤多�！眲⒓t有感慨地說，“打這個官司真不容易��！”

　　從“文攻”到“武斗”

　　事實上，伊川杜康酒廠和汝陽杜康酒廠之間的“口水戰”從1970年代起，一直就沒有停止過。

　　7月25日，本報記者來到伊川杜康酒廠(伊川杜康酒業有限公司)采訪，和炎熱的天氣相比，廠區內有些冷冷清清。用當地一位知情人士的話說，酒廠落魄至此，與多年的“窩里斗”不無關系。

　　伊川和汝陽是河南洛陽市下轄的兩個縣。伊川杜康與汝陽杜康兩家酒廠相距僅10多公里。然而，針對“杜康”這個品牌，雙方爭斗了多年，被業界稱之為“兩伊戰爭”(汝陽史稱伊陽)。爭奪最激烈的時候，雙方甚至由“文攻”發展到“武斗”。

　　2000年秋季，在鄭州舉辦的全國糖酒會上，雙方在展會上各自打出了“正宗杜康，根在伊川”和“汝陽杜康，酒祖故鄉”的招牌廣告，10月15日這天，竟“升級”成雙方銷售人員在展會上相互大打出手。

　　1970年，汝陽杜康率先在河南省工商管理辦公室登記注冊。兩年后，伊川杜康也要求注冊“杜康”商標。河南省政府下發文件《關于一家注冊兩家使用的通知》，確定杜康商標由伊川注冊，但由伊川、汝陽兩家共同使用。

　　1983年1月，《商標法》開始實施，所有商標均需在國家工商總局注冊。伊川杜康率先注冊成功。5個月后，汝陽杜康也向國家工商總局提出使用“杜康”商標的申請。國家工商總局根據有利于促進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發展的精神，同意汝陽杜康使用杜康商標。

　　1987年，因為一場“假杜康酒風波”，伊川杜康和汝陽杜康都相互指責對方生產了不負責任的產品，從而引發雙方的“兩伊”大戰。汝陽杜康為此走遍大半個中國，聲明自己才是“真杜康”。同年10月10日，伊川舉辦杜康節。汝陽提出異議，認為杜康遺址在汝陽。

　　1989年，洛陽市政府為平息雙方矛盾，決定主辦“中國杜康節”，并由兩廠共同參加，力求使兩廠團結合作。但1995年，杜康節“因為兩個廠子心事不合”而停辦。

　　說起往事，伊川杜康酒廠辦公室工作人員石紅標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至今仍憤憤不平：“我們曾經給過汝陽杜康酒廠無私的幫助。1975年，我們無償提供技術、人員，連汝陽杜康的老總，過去都是我們伊川的人�！�

　　行政干預難以“解憂”

　　為調和兩家矛盾，洛陽市政府開始出面干預。1992年，洛陽市政府曾將兩家企業組建成“中國洛陽杜康集團”。但據石紅標回憶，當時兩個縣政府和企業對此都不太熱衷�！爱吘箖杉移髽I都有20多年的歷史，在市場上都有各自比較成熟的銷售渠道，統一銷售結果并不理想，一年之后，集團自動終止”。

　　石紅標告訴記者，當時杜康集團的領導也是洛陽市政府直接派下來的，和兩家企業沒有關系。政府想消除兩家企業之間的紛爭，但“通過行政干預的方式顯然并不奏效。”對伊川杜康來說，事情發生轉機是在2002年12月31日。

　　這一天河南省政府發布公告，取消了從1978年至1989年下發的一些文件，河南省政府1981年下發的174號文件《關于一家注冊兩家使用的通知》就在其列。

　　石紅標說，這就意味著如果我們不同意，汝陽杜康就得摘牌子。但汝陽杜康對此似乎并不在意，“雖說他們擁有杜康商標的專用權，但歷史造成一家注冊兩家使用的現狀，法律應該考慮這種特殊情況”。

　　“省政府的文件精神是在計劃經濟條件下形成的，當時的廠長都是政府任命的。如果不服從，政府完全可以進行撤換，因此我們給汝陽杜康提供的所有援助都是無償的，包括同意其無償使用‘杜康’品牌�！笔�紅標說，“但是當時協議雖沒有說明要付費，卻明確汝陽杜康開發每項新產品，都得到伊川杜康備案。該條款主要是便于控制杜康酒的產品質量，但汝陽一直沒有履行協議”。

　　“多年爭斗的結果是雙方都元氣大傷，大大影響了各自企業的發展�！甭尻柺薪涃Q委經濟運行科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全國國有大型企業榜單中，雙方都被“擠了出去”。搶地盤、挖人才，甚至發動價格戰，最終都傷筋動骨。

　　2000年，當地政府曾為伊川杜康酒廠注入1000萬元啟動資金，并對管理層進行人事調整，但這也沒能挽救酒廠效益下滑的走勢。2002年8月，擁有五、六千名職工的伊川杜康酒廠累計虧損14141萬元，負債22742萬元，資產負債率為170%，嚴重資不抵債，已扭虧無望，宣布破產。

　　兩次拍賣改嫁民企

　　伊川杜康酒廠的一位職工告訴記者，當年廠子紅火的時候，他們的酒整車皮地運往北京等地市場，有的地方甚至需要通過熟人或者批條子，才能拿到酒。但多年糾纏于紛雜爭斗，自貶形象，加上一些其他原因，近幾年來，伊川杜康開始逐漸走向衰落，甚至酒廠破產后陷入了“難找下家的尷尬境地”。

　　2003年5月20日上午10時，伊川縣國土資源管理局和伊川縣杜康酒廠破產清算組在伊川縣法院一號審判廳公開拍賣“河南伊川杜康酒廠”，標價8000—9000萬元，竟然因為無人繳納保證金而流拍。

　　一位知情人透露：“杜康的事很復雜，買到手里就是爛攤子。”該人士認為，酒廠的評估價格為8000—9000萬元，但其銷售渠道、市場占有率、現有廠房物資的總價值并不值這些錢。

　　“最被買家看好的‘杜康’商標，也因為爭議問題而變得撲朔迷離。所以，流拍也在意料之中。”中國釀酒工業協會白酒分會副會長馬勇在接受本報記者電話采訪時認為，“杜康”雖然是個知名品牌，但長期以來，酒廠之間為了各自利益相互爭斗，整個品牌的影響力也隨之一落千丈。

　　2003年11月22日，伊川杜康酒廠舉行第二次拍賣會。唯一應標的伊川杜康實業有限公司，最終以4501萬元的價格，如愿拿下伊川杜康。面對直至今天仍在持續的“兩伊”之戰，河南省釀酒工業協會一位負責人感慨地說，要想實現豫酒突圍，首先河南的白酒企業自己要避免內耗式的“窩里斗”。

　　“杜康”何時能解憂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要想盡快走出低谷，當然還要靠杜康自己。”一位長期研究河南白酒業發展的業內人士認為，“兩家杜康酒廠應該走資本聯合的道路，當然，聯合絕不是再靠政府的行政命令，而是通過市場機制，利用資本手段，讓市場上只有一個中國杜康”。

　　分析惡性競爭的原因時，這位專家認為，兩家杜康雖然都占有一定的市場，但份額都不大。這固然有企業自身經營機制和經營理念的問題，但杜康品牌的“窩里斗”是最頭疼的問題。

　　“從企業利益角度來考慮，采用市場跟進策略是沒有錯的，它節約了銷售成本，實現了效益最大化。但恰恰也是由于這種個體利益的盲目追求，引發了市場上杜康的無序競爭，而受傷害的不僅僅是企業，更是‘杜康’品牌。”該人士告訴記者，“由此看來，品牌的整合統一應該是杜康品牌發展壯大的優選之路，即通過兼并、收購、控股等資本手段，最終達到杜康品牌的統一”。

　　對此，洛陽市政府相關負責人認為，應該用市場法則解決矛盾，雙方只有站在保護“杜康”這個共有品牌的高度看問題，才能最終實現雙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