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村(深圳)
《中國足球協會章程》第十八條規定:“全國代表大會是中國足球協會的最高權力機關,其職權是:一、制定和修改章程;二、選舉和罷免主席。”但誰都知道,中國足協的章程并不是由全國代表大會制訂和修改的,中國足協主席也不是選舉產生(現任主席為袁偉民)。更可笑的是,所謂全國代表大會從來就沒有召開過。
對于這樣可笑的現實,人們的習慣思維是將矛頭指向中國足協,認為是他們剝奪了會員們的權力。然而,事實是中國的俱樂部們喜歡目前的這種生存方式,他們對于權利不感興趣,或者說他們對于這一類權利不感興趣。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最根本因素還是俱樂部的性質。
俱樂部的性質
中國的足球俱樂部可以說是四不像。
根據《中國足球協會章程》第十條,會員俱樂部應是企業法人。從形式上來說,現在的俱樂部都是企業法人;但實際上卻不是這樣,可以說沒有一個是真正的企業法人。中國的足球俱樂部基本是官辦或半官辦,政府背景深厚,國營意識濃烈。因此不論是在管理層的人事任免,還是在財務的獨立性上,它們都不像是真正的企業法人。
按照《公司法》,國營企業的董事長不得在其它企業兼職。但是,大量足球俱樂部的董事長是由母公司的董事長兼任的,北京國安、上海申花等俱樂部以前就是這樣,而現在浙江綠城、大連實德等俱樂部依然是這樣。
在財務方面,一般都是俱樂部與母公司財務不分家。中國絕大多數俱樂部虧損是不可否認的,他們之所以能撐持下去,在于母公司是他們源源不斷的“提款機”。前段時間有報道揭示上市公司粵宏遠如何被大股東掏空,其中就提到一部分資金被用在了宏遠足球俱樂部身上。
像深圳足球俱樂部這樣的,他們本身甚至連報銷的權利都沒有,一切費用必須到總公司簽字報銷,這說明俱樂部根本就不是企業法人。像廣州足球俱樂部這樣由廣州市足協控股的俱樂部就更加不可能是真正的企業法人了。
俱樂部的管理
俱樂部本身不規范,其管理也是五花八門。
俱樂部的董事長是母公司派人,是母公司的董事長或者總經理。俱樂部總經理有兩類,一類是母公司派人,一類是從外部聘用。山東魯能、青島啤酒等就是母公司派人,遼寧、深圳等就是外聘。
有的俱樂部是董事長管事,譬如大連實德、浙江綠城;有的俱樂部是總經理管事。譬如山東魯能、四川全興。
不管誰管事,由于整個足球環境不規范,也由于母公司僅僅把足球作為工具,俱樂部的管理相當混亂。人事的任免相當兒戲,如果一個總經理可以在同一個俱樂部干上兩年不下課,那他就算相當成功的。很多關鍵的權力也沒有確定的歸屬,比如買賣球員的權力,在某些俱樂部是屬于主教練,一些俱樂部卻由總經理一手操辦。某些俱樂部因為主教練和總經理爭奪這方面的權利而斗得烏煙瘴氣。廣州曾經有一家俱樂部頻繁炒教練,就是因為總經理對選外援的權利不肯放手。甚至在資金管理上都很混亂,“其它支出”非常多,總有一些錢去路不明。
俱樂部的經營
俱樂部的錢從哪里來?
在國外,足球俱樂部的主要財源是門票收入和電視轉播費用。但是在中國,這兩點是靠不住的。如果一張門票賣30元,一場比賽有1萬人買票進場,那么一個俱樂部一年下來門票收入不過420萬,絕大多數俱樂部還達不到這個數字。至于電視轉播費,各個電視臺現在都不肯掏錢轉播。在深圳,幾年前轉播比賽還是俱樂部向電視臺付錢,現在過渡到雙方誰也不掏錢,俱樂部就已經歡天喜地了。
俱樂部有一筆來自聯賽的冠名權固定收入。聯賽冠名權由中國足協統一賣給百事可樂,然后足協將其中一部分分給各俱樂部,每個甲A俱樂部可以得到400萬,甲B則一分沒有。
俱樂部可以賣自己球衣的胸前背后廣告,也可以賣球隊的冠名權,這是俱樂部最主要的商業收益,在各個俱樂部截然不同。像上海這樣的經濟發達城市,冠名權和廣告可以賣個好價。其它地方的俱樂部就沒有這么好,深圳足球俱樂部去年的冠名權僅僅賣了600萬,胸前背后廣告沒有賣出,而遼寧更是連冠名權都沒有賣掉。多數俱樂部每年賣冠名權和廣告的收入在1000萬以下。
有些俱樂部還有更好的財源。
在有足球市長的地方,經營俱樂部等于靠上了一座金山,大連萬達因為經營足球俱樂部,在大連開發區獲得大量土地,獲益比球隊的支出大得多,他們還因此得到更多的政策支持。
俱樂部的錢又都去了哪里呢?
俱樂部的錢大致有這樣一些去向:場地設施、梯隊建設、購買球員、購買外援、球員及教練工資、客場比賽費用、公關費用。
被認為是最有學問的支出是公關費用。公關費在各個俱樂部都存在,只是數額大小不同而已,少則幾十萬,多則幾百萬,這要看你有多大財力以及你想干什么。某俱樂部去年號稱投資一個億,但是大家看得到的投入遠遠沒有這么多,現在人們知道他們花了大量的公關費用。除此之外,一些球隊在關鍵的時刻會買球,這樣的支出還要額外算。
俱樂部的泡沫
就像中國的股市,中國的足球也充滿了泡沫。中國足球的泡沫是中國股市泡沫的一部分,或者說沒有股市的泡沫也就沒有足球的泡沫,在股市泡沫破滅的同時,足球泡沫破裂的噼啪聲也傳到了我們的耳朵里。
職業化之初,一個足球俱樂部并不值多少錢,200萬就可以拿到一半的股權。后來一些財力雄厚的大中型國企介入足球,足球俱樂部的身價就開始狂漲。佛山隊3000萬賣到了廈門。而白云山剛剛打上甲B那一年,竟然有企業愿意出資3000萬購買他們的甲B名額。前衛寰島升上甲A那一年,寰島集團竟然投資6000萬。就在去年,上海中遠為沖A斥資一個億,再創歷史新高。
要維持一個俱樂部,過去是100多萬就夠,現在沒有4000萬不要想。俱樂部的投資多,教練和球員的工資也就隨風漲,中國球員的收入比日本和韓國高,這是與中國的經濟實力和中國球員的水平相悖的。這讓人不能不聯想到泡沫。
支撐這些泡沫的主要力量是上市公司,魯能泰山、青島啤酒、長春亞泰、深圳科健、上海托普、北京中信、寰島實業、天津開發區、中遠發展、江蘇舜天、吉林敖東、廣東宏遠等等。上市公司們用從股市圈來的錢在足球上賠本賺吆喝,在足球上玩他們的“殼資源”游戲。
股市泡沫的破滅必然導致足球泡沫的破滅。出于各種不同的目的,加上不同的說詞,越來越多的企業想要把足球俱樂部脫手,可接手的人卻是越來越少。深圳平安早就有這樣的打算,可惜沒有本地的企業愿意接手,只好砸在手中;四川全興要將俱樂部脫手,如果在幾年前,像這樣甲A第四名的球隊幾乎可以賣到6000萬,現在卻沒有人要。
泡沫正在破滅,也許不久我們就可以看到中國足球的底。
俱樂部改嫁
迄今為止,中國足球職業化已經9年,9年中,只有3家俱樂部沒有改換門庭,他們是四川全興、河南建業和北京國安,其中四川全興正在急切地尋找下家,準備將俱樂部盡快甩賣出去。
大連萬達變成大連實德,上海申花變成上海文廣,重慶力帆的前身是前衛體協、寰島和隆鑫。其余的各家俱樂部也都是至少改嫁過一次,有的則是年年思嫁,像公共汽車一樣,今天你上,明天他上。
廣東風光的時候曾經有過6家甲級俱樂部,現在呢?廣州太陽神在變成廣州吉利之后現在欲嫁無門;廣東宏遠在四處賣藝多年之后終于撐持不下去,賣身給了青島海利豐;佛山隊成了廈門紅獅;深圳金鵬成了云南紅塔;廣州松日已經不復存在;只有深圳平安在屢屢想要出手不成之后還在堅持。
顯然,俱樂部這樣頻繁換手對于足球本身是沒有好處的,但現實就是這樣。俱樂部是母公司的附庸,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工具,在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必然被拋棄。大連萬達轉讓是因為已經無法靠俱樂部得到政府的扶持;武漢雅琪是要從轉讓中賺錢;廣東宏遠是因為無法承受俱樂部的消耗;四川全興是因為已經不再需要足球來做廣告。
俱樂部的短期行為
沒有一個俱樂部知道自己可以存在多久,同樣,也沒有一個俱樂部官員知道自己可以在這里干多久。不久前,職業化以來唯一沒有動過窩的申花俱樂部董事長郁知非和總經理瞿郁明也雙雙下課了。
所以,對于中國足球來說,每個俱樂部都是臨時機構,每個俱樂部官員都是過客。在這里,只有急功近利,沒有長遠打算;只有不擇手段,沒有道德準則。明白了這些也就明白了中國足球的假球和黑哨,俱樂部和俱樂部的官員們愿意選擇這樣的方式,因為這符合他們的短期利益;在這種見不得人的操作中,官員們也可以從中漁利。
中國足協副主席閻世鐸曾經毫無掩飾地指責俱樂部是假球黑哨的策源地。對此,俱樂部們沒有任何反應,他們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不得不承認閻世鐸的指責是有道理的。到現在為止,沒有一家俱樂部站出來說“我們沒有打過假球,我們沒有賄賂過裁判”,盡管他們每年都會在一份類似于宣誓書的東西上簽字畫押。中國足球的假球黑哨風波早已有過許多次,每一次都不了了之,根本的原因在于中國足協和所有俱樂部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俱樂部的前途
前途在俱樂部自己的嘴中是光明的,他們總是有一份宏偉的藍圖。已經有多家俱樂部信誓旦旦要上市,遼寧、深圳平安、上海申花、大連萬達等等,都曾經有公開的上市宣言。
大連實德已經開始與世界的大牌俱樂部們聯系,譬如曼聯和紐卡斯爾聯隊,并且買了一批非洲黑孩子來“殖民”,他們的目標是進入世界俱樂部前30名。或許不應該打消他們的積極性,但是,看看曼聯的經營方式和英格蘭的足球氛圍,就能知道這個夢想要實現是多么不容易。如果有朝一日沒有了足球省長足球市長,他們這個夢還能繼續嗎?
中國足球俱樂部們難以有什么好的前景,這是由它們的母公司介入足球的初衷決定的。更何況,足球泡沫在破滅,足球中的腐敗被擺到了前臺。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俱樂部在今后的幾年中被甩賣,也不知道多少俱樂部會被套牢。
在中國加入WTO的協議中,并沒有保護中國的民族足球產業這一條,也就是說國外資本將可以介入中國的足球,也許我們可以設想由他們來改造我們的俱樂部,但那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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