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華(北京)
“靜悄悄”的恐怖攻擊
在美國軍隊開始向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實施軍事討伐之際,聯邦調查局沒忘記向美國國民發出警告:小心恐怖分子的第二輪攻擊。以后的幾天中,電視畫面上沒再出現摩天樓被撞
塌的情景,似乎一切正常。然而,一起起因接觸郵件中的白色粉末而感染炭疽病菌的事件,使美國人意識到一場新的恐怖攻擊正在悄悄地進行。與“9·11襲擊”不同的是,這次恐怖分子使用的武器不再是民用客機,而是一種叫“炭疽桿菌”的生物制劑。目前為止,已有10多例炭疽病菌感染的消息,其中數人已經死亡。更令人心悸的是,新的病例還在不斷被發現,被傳染的群體也越來越廣泛—從媒體記者、政府職員到郵局分檢員。
所幸的是,至今為止,炭疽感染并沒有大規模地爆發。如果說撞擊世貿大廈和五角大樓所造成的損失是區域性、可計算和可控制的話,生物恐怖攻擊的危害則是全球性、無法估量和難以控制的。這是因為,生物恐怖可以隨時隨地,在你最不留意的時候發生,而且殺人不見血。英國劍橋大學教授、著名的宇宙學家霍金說得更明白。他說“人類面臨的最大威脅不是來自物理方面,而是生物方面。盡管撞擊世貿大廈是可怕的,但畢竟不會威脅到人類的生存。”
誰是幕后黑手
炭疽病菌感染的病例一起接一起地發生,美國卻一頭霧水,手忙腳亂,雖然懸巨賞捉拿兇手,但至今沒有任何明確的線索。目前的幾種猜測是:
一、本·拉丹。美國衛星拍攝的照片顯示,拉丹的營地周圍有一些被綁在木樁上的動物尸體。一些人以此推斷拉丹曾用動物進行過生化戰演習,并掌握了生物武器。因而不排除拉丹本人向美發動了生物攻擊。
二、前蘇聯陣營中的中亞共和國。這一說法源自俄羅斯生物學家、前國家安全顧問阿利別可夫的講話。他在“9·11”事件幾個月前接受《新科學家》專訪時表示,雖然俄政府牢牢控制著生化武器,但掌握技術的科學家完全可能待價而沽,出售他們的“專業知識”。恐怖分子也可能利用中亞地區蘇聯時期的實驗室留下的致命病菌,向美國發動炭疽菌攻擊。一名俄羅斯軍醫也透露,蘇聯解體前有一個大力發展生物武器的秘密計劃。計劃顯示,一旦爆發全面戰爭,蘇聯就會像使用核武器一樣對西方大城市發射攜帶生物病原體的導彈。前總統葉利欽更透露,1979年蘇聯位于烏拉爾地區的軍事設施出現了泄漏,導致了炭疽病流行,其中的一個城市數十人死亡。
三、薩達姆。最新報道稱,薩達姆將伊拉克秘密研發的生物武器輸送給在美國的恐怖分子。薩達姆似乎是要對美國轟炸巴格達及操縱聯合國對伊制裁進行報復。然而迄今為止,三種猜測都還沒有被證實。但可以肯定,無論結論是什么,都將對美國在阿富汗的軍事行動和武器控制政策產生深遠的影響。
“窮人的原子彈”
歷史上,任何一項重大的科學發現或技術發明都會在給人類造福的同時被用來威脅人類的生存與安全。生化技術也一樣。生化制劑本身是用來拯救生命的,卻被一些人濫用,對生命構成危害。
在諸多生物武器中,天花和炭疽病菌是兩種主要制劑。天花已在1977年絕跡。然而,據報道美俄兩家還保存著天花疫苗。美國受到炭疽病菌威脅后,布什政府決定備好天花疫苗,以防不測。炭疽乃一種棒型細菌。一經釋放,即可傳染給牛、羊、馬等牲畜。如果人接觸到被感染的毛發、皮膚、血液、糞便,也會受到感染。以炭疽實施有效攻擊是將該菌的粉末釋放到空氣中,并使其在目標區周圍漂浮。這次在美國發現的病例還沒有達到空氣漂浮的效果,因此殺傷力有限。與核武器不同,生化武器的制造不需要龐大的設施,復雜的工藝及大量的經費。它需要的只是一間實驗室。現任英國皇家科學家學會生物武器委員會主席史密斯博士認為,一名受過訓練的微生物學家,經過幾年的實踐就可制造炭疽菌。再拿生物武器與核武器作個比較:美國布魯金斯研究所的一項研究結果顯示,自核武器問世以來,美國花在核武器研制與部署上的費用高達6000億美元。而如果以生產同等殺傷力效果的生物武器代替核武器,美國政府的開支不知要節省多少呢!
另外,生化武器還有3個特點。第一,殺傷力強。美國國會技術辦公室1993年的一份報告指出,如果用炭疽病菌進行攻擊,造成的災難比核彈還要大。因此,人們把生物武器與核武器、化學武器一并列入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范疇。第二,生命力強。就算把炭疽放在泥巴或水里也能存活數年。它還經得起太陽的暴曬。第三,隱蔽性強,容易攜帶。由于核武器體大而笨重,轉移或隱藏都很困難。生化武器卻能放在手提包中隨身攜帶,躲過安檢。此次的生物恐怖就是通過郵件的方式,輕而易舉地將炭疽病菌散布到恐怖分子想要的角落。可謂防不勝防,難查元兇。另外,就是因為隱蔽性強,加上有潛伏期,連虛報的生物恐怖或是惡作劇都使人不敢掉以輕心,含糊了事。
有了這些特性,無怪乎生化武器被稱為“窮人的原子彈”。
人類頭上的懸劍
生物制劑用于軍事目的不是新鮮事了。古希臘、羅馬就曾把生物制劑當作毒藥在戰場上使用。然而,用病菌作為武器的開山之國要數德國。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軍曾設法使盟軍的戰馬感染炭疽桿菌而死亡。由于一戰中人們見識了生物武器的厲害及反人性的特質,戰爭一結束,參戰各國開始為禁止使用生物武器而談判。1925年,禁止使用生物武器的《日內瓦公約》出籠。但是,禁止使用并不等于禁止研制與生產。因此,各種新型的生物武器還在不斷出現。
生物武器與核武器一樣都像是高懸在人們頭上的達摩克利斯劍,隨時有落下來的危險。為降低劍落下來的可能性,1971年12月,聯合國大會通過了《禁止生物武器公約》。1972年10月在華盛頓、倫敦和莫斯科簽署。1975年,條約生效。條約的生效意味著締約國不能生產、使用生物武器。無疑,此條約比1925年的禁止使用公約進了一步。然而,也許是由于生物武器太恐怖,沒人相信有人會在戰爭中使用它;也許是由于冷戰期間,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中核武器一直唱主角,人們頭腦想的都是核恐怖、核威懾,生物武器似乎被人遺忘了,或是進入了冬眠期。總之,在新達成的《公約》中沒有有關公約的執行條款與實施細則。這一缺陷使得《公約》的權威性和可操作性大打折扣。
冷戰剛剛結束,生物武器就像過完冬的土撥鼠一樣從地底下爬出來了。1990年海灣戰爭后,聯合國對伊拉克進行核查時發現它除了建有龐大的化學武器庫外,還制造了數十噸致病生物制劑,分別儲藏在6個民用場所。而這些制劑已經被裝入炸彈,包括從俄羅斯獲得的“飛毛腿”導彈,準備隨時使用。這一發現著實讓美國人出了一身冷汗。在他們看來,如薩達姆成功地向美國本土發動生物戰,不僅會造成生命和物質的破壞,而且會動搖美國人的信心,改變美國人的生活方式,后果不堪設想。據報道,1994年的東京沙林毒氣事件前,奧姆教首領麻原就掌握了炭疽原體和肉毒桿菌毒素,并計劃利用炭疽發動細菌戰,沒有成功。1992年,生物武器的“大戶”俄羅斯也承認沒有遵守1972年的《禁止生物武器公約》,致力于研制一種“超級細菌”。
美國的抉擇
20年前《卡桑德拉大橋》放映時,不知當時的美國人是抱著一種什么心態觀看這部反映人們如何與鼠疫流行抗爭的片子。無論如何,21世紀剛剛開始,美國人就經歷了實實在在、發生在身邊的生物恐怖攻擊。這之前,美國人也許已經發覺生物武器離自己的生活越來越近了。海灣戰爭中,美國士兵險些遭受生化武器的打擊;前些年,西尼羅河病毒在美國也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的確,隨著蘇聯的解體,美國百姓對威脅的判斷從大規模的核戰爭轉移到恐怖主義。生化武器作為恐怖分子可能選擇的武器受到了人們的重視。美國戰略與國際事務研究所本土防務中心主席奇盧福在早些時候向參議院外委會作證時也提醒說,美國的敵人由于無法在經濟、政治、外交和軍事上與美國匹敵,可能會采取“不對稱”的攻擊。在防務準備方面,美國多年來秘密進行生化武器研究。而美國以前研究中的參照物主要是蘇聯/俄羅斯研制的炭疽菌,近幾年也改為一些所謂的“無賴國家”和針對美的恐怖組織手中可能掌握的生物制劑。美國國防部透露,政府計劃在內華達州沙漠中的軍事設施,研制一種變種細菌,保護美國人不受傷害。另外,美國還在加緊研制一種新型的基因武器,包括將炭疽菌基因化處理。據說,這種武器極為有效,并保障使用者的安全。不過,這將引起各國在生物武器領域的軍備競賽。美國官員承認,上述研究超出了1972年《公約》的范圍。然而,白宮發言人弗萊舍表示,美國的研究“純屬防御性質”,是符合《公約》的規定的。
不管官員如何解釋,美國對生物武器條約的態度已經變得越來越冷淡。特別是布什入主白宮后,執行單邊主義色彩濃厚的外交政策。就在兩個月前,布什公開宣布不支持《禁止生物武器公約》議定書。實際上,這個議定書是克林頓政府時期的美國大力倡導和推動的。在日內瓦,幾十個國家經過7年的艱苦談判,才在如何執行反生物武器公約的諸多分歧中達成了共達210頁的條約草案。草案的宗旨是使核查人員在不影響合法企業和設施運轉的情況下,對被懷疑研制生物武器的設施進行監督檢查。誰知,草案拿出來了,它的倡導者卻改了主意,一口回絕。這不由得讓其它談判國,包括美國的盟國也大惑不解。
仔細分析起來,美國無非是想靠發展自己的生物武器、而不是靠多邊的合作來對付外來的生物威脅,因此極力保護本國的生化企業。美國拒絕接受《禁止生物武器公約》議定書的理由是:第一,生物武器難以核查;第二,不利本國生化工業的發展;第三,其它國家可以借條約來刺探美國的商業秘密。
的確,議定書不完美,生物武器的核查非常困難。但是,在對與生物學有關物質和材料的出口進行安全保障方面,議定書還是能發揮它的特殊作用。因為,盡管生物武器的技術含量相對低,但也不是一般的恐怖組織能輕易獲取的。目前,炭疽菌感染的病例擴散速度有限,與散布此菌的人或組織沒有掌握使之更具殺傷力的技術有關。因此,防止生物技術和制劑的進一步擴散和轉讓極為重要。簡言之,成為議定書的簽署國有百利而無一害。
當然,抵御生物武器的攻擊離不開有效的生物防護手段。但是,無法做到“刀槍不入”。前面提到的那位俄羅斯生物學家認為,對待生化武器最有效的辦法是注射疫苗。而現在至少有70種生物武器。但是無論從科學角度,醫藥角度還是財務的角度,都難以想像在一個人身上注射70種不同的疫苗。所以仍然是防不勝防。
就像美國想要通過建立反導彈盾牌保護不了自己一樣的道理,解決生物武器問題要走合作安全的途徑。這已經是擺在世界各國政府面前的一個迫切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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