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喜
上海入冬后陰雨綿綿,我在11月下旬的某一天拜訪了一家私募。
這家私募原先在民生路辦公,后來搬了家。他給了我一個新地址,是在八佰伴附近的一棟樓。“我現在的辦公環境不是很好……”他在電話里說。
我知道,他原先在上海一家非常知名的基金公司擔任基金經理。2009年年初,他看好中國未來的資產管理機會出來創業,屬于“公轉私”大軍中的一員。
不過他出來的時間稍晚,是在2009年。雖然那一年市場機會還不錯,但他錯過了市場最好的一波上漲,因為公司大約在2009年底才張羅好,年底發了第一只產品。
這只產品的發行日期差不多在指數3000點左右。他說,在損失了一輪后,此后也沒遇到更好的機會,這只產品的規模不大,2000萬至3000萬。
在2010年沉淪了一年后,這家私募終于痛定思痛,在2011年年中解散了原來的團隊,重新拾起自己的老本行——固定投資,開始更專注地做起了債券投資。
我終于找到了他的辦公室,是在小區一個靠里的一棟年久失修的大樓,大約是個2居室,他租借做了辦公室,整個辦公環境非常簡陋,我看到了白花花墻上的一個沒有文字只有英文的一個歪歪扭扭的logo。
他看起來我比之前見到時要蒼老不少。他很客氣地把我引入他的辦公室。我看了一下,整個辦公室連同他在內是3個人。我問了一下,目前他們公司有5名研究人員,把唯一一個做后臺的小女孩也拉來做研究。
他與我談起了他的轉變,他說,在他看來,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因為他還算活著。他說,他目前找到了一些投資方法,比如他現在也投資杠桿型基金——不知為何,我想到我原先接觸的一個私募,他也基本放棄了調研,開始研究一些有些杠桿工具的投資標的。
他帶著一點驕傲說,我有典型的數理偏好,你看我在建數據庫,我在建模型,我很擅長這些技術含量高的東西。他說,我的優勢在于對各類金融產品都很熟悉。
我問他最近還有沒有做股票,他說前幾天還有加倉,他正在找尋穿越周期的股票,他們最近就找到一只不錯的醫藥股,為此今年賺了不少錢。他說,他2010年的失誤在于錯買了一家東北上市公司。他痛恨地說,他們管理層太能吹牛了,夸大了自己的訂單,股價一下子暴跌10%以上,害得他只好急忙斬倉,由于倉位過重,造成了巨大的凈值折損難以修復。
所幸,他找到了重出江湖的機會——做債券投資。他在2011年發行的債券型產品規模還可以,發行了一個億,雖然有點綁架的意思——是個結構型產品,他為此墊付了相當高的安全墊,還支付了很多渠道成本,因為選擇的是四大行中的一家。
他說自己在建立量化模型,為了更好地利用好杠桿。雖然他也承認目前債市不那么好做,一方面,債券收益率偏低,還是以票息收益為主;另外,原先15%左右的城投債也降到了6%;還有一方面,目前信用債收益水平也在降低,但他會通過自己的拿券能力與杠桿做大收益,況且,經濟的弱市格局還是會持續,債市機會還沒有消失。他不斷強調,我最早就是做固定收益的,我不會輸給任何人,你看,我剛拿了很搶手的4000萬城投債。在他看來,城投債仍舊是當前大類資產中,相對安全收益比最高的產品。
問他是否會參與私募債,他有點害怕地說,不參與,因為沒有風險補償,也沒流動性,聽他說話的語氣感覺他目前這個階段再也不敢嘗試新東西了。
他不由說起了自己的變化——從一腔熱情,到2011年上半年徹底空倉,然后花了近半年時間進行心理上的修復。他說,現在想來,自己太著急了,創業的心理壓力很大,總是想著快點盈利,以至于損失慘痛,最后他把自己的幾個研究員安頓到他熟悉的機構,做法算是仁至義盡,其實內心非常苦楚。
目前換了新地方的他也希望有新的開始,他們打算最近再募集一期產品,也是固定收益類的,不再搞結構化了。他打算換個渠道,因為原來的這個銀行渠道出了“大麻煩”。
我知道,他原本的個性比較直接內向,從第一期產品以來,他開始單打獨斗拉投資者,隨后又經歷了創業中的種種艱辛,他成長多了,但我不確定在這個競爭的市場上是否已足夠。
我問他是否后悔,他說,他覺得以自己的個性還是會出來單干。他興趣還是在股票,他主要是出于生存考慮不得不做債券,他自己也說,其實更看好2013年的股票市場,為了平衡,他計劃在新的債券產品中配置更多可轉債。
拜訪完后,我在凄厲的大雨背景下與他說了再見,他的臉色依舊有點鐵青。或許,他可以更快樂一點。他應該有理由快樂,因為,這是他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