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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壽山西忻州分公司：
本報記者劉曉梅
中國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在經歷了2003年港、美兩地的成功上市以及2004年初的審計風暴后，對一些新老問題都作了嚴肅處理。但近日，中國經濟時報記者卻得到消息，
稱中國人壽山西忻州分公司存在近百萬元的“虛假保單”。這些假保單通過“正規”渠道，到三、五年兌付期，竟成了“真保單”。
記者在山西忻州下轄的河曲、五寨、五臺等幾個縣級支公司調查時發現，這些支公司采取盜用他人信息編制大額（8萬、10萬元）“保單”，通過微機錄入保險公司內部局域網，經過幾年保險期，到期給付時通過市分公司核準，就成為一張“手續齊全”的“真保單”，有機會的話，就可以套取這筆保費。記者在其局域網上只抽查了半天時間，就發現這三個縣“虛假保單”達138萬元僅在2004、2005年“虛假保費”額就達80多萬元。
這些“虛假保單”從何而來，又如何由假變真？對此，中國經濟時報記者4月底、6月初兩次赴山西忻州、河曲等地進行了調查采訪。
河曲：
支公司投保被保險人不知情
4月26日，記者在中國人壽山西忻州分公司采訪了河曲支公司經理楊良田（以下簡稱“楊”）。
楊：我用我的黨性和人格擔保，絕對沒有這樣的事。因為是電腦操作，我們河曲一收款，保單通過電腦傳遞到忻州，忻州通過核準（保單）是否符合我們承保的條件和要求，進行審核，地區回復信號和密碼，方可生效，屬于二級管理形式，市公司作為我們的業務管理機構進行管理，所以不會出現虛列保單、中轉保單、虛設保單，或者沒有什么就輸到電腦里套國家錢的現象。
記者：電腦聯網了，從網上就能查到保單的情況。
楊：聯網了（局域網），能查到保單情況，說明保單是生效的具有法律效力的。
記者：我們現在查一個保單號，看是否在你們的系統里。機構代碼140713，保單號02479980。
忻州分公司侯玉生副總經理派人到業務管理中心的機房去查。侯副總說，網絡系統里如果沒有，就是無效保單。
很快，從業務管理中心的機房電腦里查到有這個保單號。業務管理中心的負責人高經理稱，按常規這是份有效保單。
記者：經我們調查，這個保戶不知道自己投了這個保險。
楊：這是誘導、誤導保戶的。
記者：不存在誘導、誤導保戶的問題。保戶都不知情，談何“導”呀！
楊：為了賺取傭金，也就是手續費。
記者：很難讓人理解，你認為這是違規還是違法。
楊：違規了，但不違法。
記者：像這樣的假保單是長期的多？短期的多？
楊：這不叫假保單，這叫空轉保費、虛設保費。三、五年期的多一點。
記者：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
楊：嚴格的說是違反了內控制度。因為想進入電腦系統，保單里如果沒有投保人、沒有被保險人、沒有保費是絕對進不去的。
楊良田對空轉保費、虛設保費的概念是這樣解釋的：空轉保費是沒有資金投入，開出了有效保單；虛設保費是沒有資金投入又支出了保費。
隨后，記者又多次打電話與楊良田調查、核實有關保險事宜，但只打通過一次就找不到人了，手機停機，辦公室沒人接。
6月8日，記者第二次來到忻州分公司，又相繼調查了6份保單，均為河曲支公司開出的有效保單，而投保人均為河曲支公司，7個被保險人均不知情。其中有三份保單于2001年3月30日投保，2004年4月2日退保返本金，金額為23萬多元。領款人由河曲支公司經理楊良田冒名代領。其余4份保單是在2000年6月14日投保，應在2005年6月14日返還本金19萬多元。記者要求查看一下這7份保單的保費收款收據憑證，忻州分公司的領導說帳目還在縣里，沒有上繳。楊派人去取，記者等了兩天，財務人員來了，卻沒有拿出記者要求查看的“保費收款收據憑證”。
“虛假保單”難以自圓其說
楊良田講，為什么會出現這7份虛假保單的現象，這其中還是有緣由的。在1998年，中國人壽忻州地區分公司與忻州地區教育委員會合作，以行政下文的方式讓全區教師購買五年期的“簡易人生”險。
楊良田：1999年開始繳費，全縣2700多名教師共繳納約38萬元的保費，而實際上教師有的只繳了半年、一年，最長的不過兩年時間就退保了，因為中途退保，按規定，只退保費的60％，這樣會給教師造成40％的保費損失，為了不給教師造成財產上的損失，我們就分別用了三個人的個人信息在2001年3月30日保了三份“國壽福瑞兩全”保險，也就是2004年4月2日退保返本金23萬多元。
記者：按你說的意思，教師的保險損失40％有15萬多，你為什么保了23萬多元？三份保費為什么？
楊良田：還有教師的部分利息。我們的動機、目的是好的，為了教師少受損失。而且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作的這幾份保單。
記者：你說是為教師，實際上險種不對、保險金額不對、時間也對不上。
楊：……
經記者查證，在這三份虛假保單之前，2000年就已有四份虛假保單在忻州業務管理中心的電腦網絡里（2005年6月14日退保返本金19萬元）。從忻州分公司業務管理中心提供的資料看，1999年，教師共繳納保費29萬余元，在2001年6月20日退保，保費22萬多元。楊良田說，當時沒有把保費返還給教師，而是將這筆保險金另設了一個儲蓄存款帳戶。過了三年后（2004年）才將老師的保費返還給老師。
記者：為什么要將教師的退保金放置三年后才返給他們？
楊：等2004年退保時把那40％加到一塊給教師。
記者：我向一些教師了解，他們說在2000年就逐漸返還他們的保險本金了。
楊：不可能。
一位知情人講，河曲是國家級貧困縣，人口不足13萬，而每年的保費收入是遞增的，今年保費額計劃要達到1150萬元，如果完不成保費收入，這個支公司經理將可能被免去職務。這也是省公司與市分公司、各縣級支公司上下級之間博弈的體現。
五臺、五寨縣支公司：
假保單同樣存在
6月中旬，記者在五臺縣支公司的局域網中了解到，在1999年12月21－－31日，五臺縣支公司在10天之內就有77萬多元的“虛假保單”進入忻州市分公司的電腦網絡，其中，局域網顯示2001年已退保返本金40多萬，2004年應退保返本金36萬多元。其中，為了制造“虛假保單”，竟存在把死人的個人信息當活人用，而把活人的個人信息當死人用的情況。記者通過電話與山西五臺縣東冶鎮派出所聯系核實被保險人劉能生的情況，派出所找來劉能生的兒子，他告訴記者，他父親劉能生在1998年就過世了。而在五臺支公司的保險單上卻寫著1999年12月入“國壽福瑞兩雙”保險，一次性交納保費81871元。在2001年1月10日退保；退保原因死亡。劉的兒子說，我爸1998年死過一次了，難道過了兩年又死了一次？另一個被保險人張西梅，據調查此人現在還健在，而保險單上卻寫著2000年11月29日入“國壽松鶴養老金保險”，一次性交納保費82434元，在2001年12月8日退保，退保原因死亡。
記者調查的五臺縣支公司11份保單中，被保險的11個人均不知道自己參與了保險。
在五寨支公司的局域網上，記者也發現了類似的情況，有一單是用8個人的集體名義投“簡易人生保險”，一次交納保費69344元，5年期，1999年投保，2002年退保。同一時間，又以8個人的集體名義投“簡易人生保險”，一次交納保費20008元。5年期，又在同一時間退保。沒有個人明細。
監管乏力滋生“虛假保單”
7月1日，記者為了進一步核實保單相關問題與忻州分公司宋迎軍總經理（以下簡稱“宋”）通了電話。
宋：如果不是記者調查核實這些保單，我還真不知有這種事情發生，這些“虛假保單”將牽涉到經濟問題，想像不到用這種手段。中國人壽在上市之前，保單大都是手工操作，很不規范，在1999年公司要求錄入微機進行統一管理，各地區有個突擊上機的過程，個別支公司可能就是那個時間段鉆了空子。
記者：公司在進行大額保單（10萬元左右）給付時對資金來源、財務進賬是否核實？
宋：一般只要核對一下保戶的手續是否齊全，我對這些還需要業務上的學習。
記者：最后一關還是需要市分公司領導核審簽字，保單才可以給付。
宋：我們一般檢查相關手續，這些都是以前做的保單。我們將對這些保單進行全面調查。
截止到記者發稿為止，記者多次與宋迎軍聯系也沒有給記者一個明確的說法。
據了解，保單、保費收入、銀行進賬等相關的財務原始憑證均由支公司自己保管、審核，保單錄入電腦程序等重要環節也是由支公司自己操作，監管非常薄弱。如果一些縣級管理層品德缺失，那就很容易發生監守自盜現象。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告訴記者，所調查的這些只顯露了忻州分公司所屬多個支公司“虛假保單”的冰山一角。忻州分公司所屬有多個支公司，在2002年上市過程中，中國人壽按國際要求嚴格了自己的財務管理，要求縣級支公司將財務帳目移交給市級分公司，進行統一的檔案管理，但多個縣級支公司至今均未上繳財務帳目，財務帳目混亂現象帶有普遍性。
據一位業內資深人士講，這屬于收入核算不實的情況，通過編造投保人資料、冒領保險金，有保單無交款明細，虛設假保單，目的是套取保費，加上監管不力，使監守自盜的家賊們更加肆無忌憚。
記者還了解到，在河曲支公司大多數保險代理人是無證上崗人員，這嚴重違反了保險代理從業人員應當通過中國保監會統一組織的資格考試持證上崗的規定，而在山西忻州分公司下屬的多個支公司均有這種現象。
記者在河曲、忻州等地不止一次聽保險公司的人員說，中國人壽是一家剛上市不久的企業，管理制度、監督機制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像一些縣級支公司存在管理上的漏洞是在所難免。
記者為了核實文章中所述的問題，將文稿發送到中國人壽忻州分公司，楊良田得到消息，給記者打電話說，河曲一個彈丸之地，不足以影響具有國際品牌、國有大型企業的中國人壽的信譽，記者是小題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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