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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沛柯
過去一個月，國際市場咖啡價格回落了16%，半年多來的漲勢告一段落。過去兩個季度中，國際市場咖啡價格剛好翻倍。對于長期浸泡在苦澀之中的咖啡種植業而言，這漲價的芳香讓人難以置信。而我是通過分析、調研，幸運地分享了這種芳香的。
2004年第一季度，全球許多基本商品價格已經大幅度上漲。基本金屬、農產品價格炙手可熱。翻看各種基本商品的長期價格走勢，可以發現，國際市場上交易著的品種中，只有咖啡、蔗糖、橙汁等軟商品還沒有漲價。當時，美國期貨市場咖啡價格是每磅65美分。
越是低迷的市場，越能夠激發我的興趣。我開始留意咖啡市場，是在2002年看到一條新華社新聞稿之后。該稿說，咖啡價格長期走低，嚴重打擊了南美及非洲咖啡種植國的經濟，使全球數百萬種植及加工者無利可圖，他們紛紛拋荒咖啡園或者改種其它農作物、改行甚至離鄉背井外出打工。
只有如此低迷至虧損累累的領域，才會醞釀真正的牛市。美國期貨市場的C級咖啡豆價格于2001年底跌至每磅43美分的水平，遠低于60美分左右的平均生產成本，是近30年來最低點。咖啡成為國際期貨市場近十年來跌幅最大的商品品種。
咖啡本來就是重要的傳統貿易商品。正如喝咖啡容易使人心跳加快或過度興奮，咖啡期貨是一個高度投機的品種。產地的氣溫、降水變化、運輸等各種因素，牽動著期貨價格。曾經有國際投機者買入咖啡期貨后，指使他人在產地放火燒咖啡樹，然后推高期貨價格。
全球咖啡種植業的故事，卻遠沒有想象般美妙。這種局面竟然是因為世界銀行、聯合國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好心辦了壞事。在1997年前后，咖啡價格攀近歷史高位，美國咖啡期貨價格一度上沖每磅310美分。按照當時的價格，咖啡樹就是搖錢樹。考慮到咖啡比其它農產品的貿易壁壘少，上述國際組織出于好意，提供大量貸款或資助，鼓勵更多的國家種植咖啡豆。從此，全球咖啡產量大大增加，供求關系被打破。越南很快便成為世界第二大生產國，低檔的速生咖啡豆改變了市場格局。
更為嚴重的是，一些傳統的咖啡生產國迫于償還外債，為了彌補價格下跌的損失，不得不增加產量和出口量。這導致咖啡價格一瀉千里，最大跌幅超過80%。一些依賴咖啡出口的發展中國家因而陷入經濟危機。
下跌本身導致新的下跌動力，這是典型的熊市過程。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咖啡的供求關系醞釀著變局，牛市也就呼之欲出了。
為了對咖啡業有更多的認識，在做多美國咖啡期貨之前，我專程去了海南。這里曾經是我國數一數二的咖啡產地。有人可能會說，分析美國的期貨市場，考察的卻是中國的產地，是否牛頭不對馬嘴？
研究一個市場，如果對市場的全部做實地的觀察，成本會很高，事倍功半。其次，我們必須相信，面對長期價格趨勢，全球種植戶的反應和對策是相似的。中國市場是全球的一部分，通過考察中國的產地，為分析美國的咖啡期貨提供參考是完全有可能的。當然，也要防止以偏概全。
我雇用了三輪摩托車，在興隆縣的荒山野嶺中，半天才找到一小片咖啡林。原來，2000年以來，海南的咖啡樹被幾十畝、上百畝地砍伐。到2004年，海南的絕大部分咖啡樹已經砍掉了。這實在讓我驚訝。由于產量銳減，興隆出產的咖啡已經不夠本地人喝了，他們只好靠進口的低檔越南咖啡過把癮。
咖啡農戶改種水果蔬菜銷往內地。我向許多人詢問他們對咖啡價格前景的看法。在低矮的早熟荔枝林中，一位農藝師毫不猶豫地說：“咖啡價格不可能上漲。”我相信，長期的市場低迷和供過于求，同樣使其他地區的咖啡種植戶對價格前景失去信心。
海南種植戶的態度，只是全球咖啡市場的一個縮影。“咖啡價格不可能上漲。”這句話很重要。說明多數種植者不會因為短時間的價格回升而增加種植面積，或者增加在化肥上的投入，于是我開始嘗試做多咖啡期貨。
2004年5月，國際投資家羅杰斯來到深圳暢談投資時說：“買點咖啡，買點蔗糖吧，我就持有這兩種商品。”我向他提問道：為什么對這兩個品種有信心？他的回答很簡單：咖啡、蔗糖的價格回落幅度太大，低迷時間太長了。真是“大道至簡”啊。
數年來的陸續砍伐，致使全球咖啡種植面積減少，2004年終于出現了產量低于消費量的罕見現象。到了下半年，世界咖啡庫存逐步減少，烘焙商們為了迎接冬季消費高潮，紛紛增加了采購量。
2004年10月開始，部分國際資金從能源及金屬市場流入咖啡，將咖啡這個價格上的“矮子”推上了基本商品漲價的列車，這列車已經運行三年了。
一直籠罩咖啡市場的陰霾，忽然間煙消云散；在咖啡期貨價格回升的同時，有利的因素湊在一起“適時”登場了。2004年11月間，巴西部分地區在咖啡開花季節出現降雨偏少，導致減產。巴西是最大咖啡生產及出口國，這算是天公作美了。此后，美國的市場評論就不厭其煩地叨念著：“在咖啡的三年產量周期中，明年是小年。”
接著，第二大咖啡出口國越南，更是適時發布“2005年產量將減少30%”的預測報告———雖然旱災正困擾著東南亞，但是越南的預測數字總有多少故意給行情火上加油的味道。國家級的撒謊，在國際農產品市場上簡直是家常便飯。
今年3月末，美國咖啡期貨價格逼近每磅140美分，創出5年新高。在羅杰斯心理，想必咖啡已經是甜的了。但是，全球2500萬咖啡種植者未必能夠高興起來，少數沒有砍掉太多的咖啡樹者除外。
其實，農戶們想增加產量并不容易，因為新種植的咖啡樹，要兩三年后才能結果。所以，雖然近期咖啡期貨價格有所回落，但我相信，這只是牛市的第一個沖擊波后的回調。嘿嘿，咖啡的熱鬧場面還在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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