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蘊彰

　　中國養老金入市步伐正陷入困境，而由此波及到的或將是整個社保制度改革。

　　眼下，人社部、財政部等方面原本計劃年內推出的全國養老金投資運營方案并無新的消息，受此影響，地方養老金入市的推進以及養老金體質的改革也都沒有進展。

　　事實上，對養老金投資股市的質疑聲音很大，從普通民眾到相當一部分的專家學者，很多人都以股市不夠成熟等風險言論極力反對將養老金投入股市，也有專家指出，即便是養老金投入股市后有所盈利，也是“國家隊”利用某些信息資源等優勢抄了股民的“底”。

　　對于現階段全國養老金投資運營方案被擱置，分析人士認為，養老金投資體制改革是深化社保制度改革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現在養老金投資股市受阻已經影響到全國養老金投資體制乃至社保制度改革的方向，國家應在更高的層面上推進對整個社保制度改革的“頂層設計”。

　　入市受阻

　　近年，國內地方養老金入市的傳聞一直不絕于耳，但直到今年兩會之后，地方養老金入市才真正算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今年3月20日，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網站發布信息，經國務院批準，該理事會將代理廣東省政府委托的1000億元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結存資金，由于這是國務院首次批準中央財政補助之外的地方養老金進入投資市場，業內較為一致的看法是，地方養老金入市將就此“開閘”。

　　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從2003年開始投資股票，規定社保基金投資股票的比例最高為40%，在受托廣東職工養老金之前，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理事長戴相龍在多種場合屢次高調主張將養老金投資股票，因此對于地方養老金入市，很多人進一步的理解是，未來國內地方養老金投資將大量進入股市。

　　不過，在公開受托運營廣東職工養老金的次日，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新聞發言人就對外解釋稱，有一些媒體和個人把“委托投資運營”誤讀為“委托入市”，理解為入“股市”，這是不準確的。在“辟謠”的同時，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明確該項資金將主要是投資于國債、銀行存款、企業債、金融債等有固定收益的產品。

　　對于很多人關注受托運營的廣東職工養老金是否將進入股市，進入股市的比例將會有多少，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并未做進一步的解釋。現在，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仍未對外公開這方面的信息。本報多次從廣東省人社部門了解相關信息時也屢次遭拒，對方明確拒絕的理由是，談地方養老金投資股市的話題“太敏感”。

　　在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發布受托廣東職工養老金信息的前后，從普通民眾到相當一部分的專家學者，很多人都以股市不夠成熟等風險言論竭力反對將養老金投入股市，受此影響，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在決定公開受托廣東職工養老金的同時，對地方養老金入市只做了“低調的回應”。

　　按國務院的安排，在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受托廣東職工養老金投資后，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將配合人社部、財政部等方面加快推進全國養老金投資運營方案的制定和修改，并爭取在年內正式對外頒布。

　　與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受托廣東職工養老金相比，全國養老金投資運營方案對整個養老制度改革的意義更大，今年兩會前，經過多輪討論、修改的全國養老金投資運營方案已基本成型，方案中明確未來養老金投資運營將采取組合投資方式，其中對股市的投資比重是不超過40%。從政策制定者的角度，還是希望股市和養老基金能夠加強互動。

　　前述知情人士還透露，由于現在對地方養老金投入股市的質疑聲音仍然很大，事實上，全國養老金投資運營方案已經被擱置，受此影響，地方養老金投資股市乃至整個養老金入市推進的步子處于暫停。

　　收益爭議

　　目前中國養老金還處于地方政府統籌占主體的階段，有的地方養老金統籌甚至還停留在縣市一級，按照現行國家政策規定，地方管理的養老保險資金必須存入銀行和購買國家債券。

　　具體核算下來，現在全國地方管理的養老金有90%是躺在銀行里來吃利息，10年來年均投資收益率還不足2%，而2001年至2010年的通貨膨脹率為2.14%，由此不難看出，中國養老基金資產實際處于不斷縮水中。

　　與地方管理的養老金相比，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在對社保基金的投資運營上收益頗為誘人。據戴相龍在今年1月14日的中國經濟年會上介紹，在一般情況下，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對社保基金投資股票的比例是30%，股票投資收益率約為50%；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公開的資料也顯示，從2001年至2010年，該理事會管理的社保基金年均收益率為9.17%。

　　有社保專家曾這樣測算，在2001年至2010年間，即便是刨掉2.14%的通貨膨脹率，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所管理的社保基金最后的凈收入還有7.03%的增長率。因此，在一些竭力主張養老金投資股市的人看來，像廣東委托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進行投資運營部分職工養老金是一個突破和嘗試，很明顯，在廣東之后，未來也不排除其它省份效仿。

　　中國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鄭秉文一直主張推進養老金入市，對于很多人擔憂的國內股市不成熟、風險大等因素，他認為排解難題的辦法是養老金投資股市要著眼于長期受益，投入股市的比重“30%就比較合適，不能超過40%”。

　　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和證監會方面也曾積極推進養老金入市。但這些主張養老金投資股市的言論遭到一些專家學者的反對。中國社科院研究員、社會政策研究中心秘書長唐鈞分析表示，縱觀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在2000年至2010年的投資數據，在股市大好的2006年、2007年，社保基金投資股票的收益分別是29.01%、43.19%，而2008年股市情勢不妙，當年社保基金投資股票的收益是-6.79%，由此不難看出養老金投資股市實際存在較大的風險。

　　除了股市本身的風險之外，唐鈞還認為，在社保基金的投資收益中，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也存在低成本投資、稅收等政策優勢。這明顯造成對股票市場其他投資者的嚴重不公。“如果養老金在股市上賺了，那么顯然賺的是小股民的錢；如果養老金在股市上賠了，那么賠的就是參保人的保命錢。”

　　投資多元化

　　事實上，除了對養老金投資股市有分歧，包括一些官員在內，目前業內較為一致的看法是，未來養老金投資體制應該走多元化改革的路子。

　　所謂養老金投資多元化，鄭秉文認為，國家在對包括養老金在內的社保基金的資產配置中，應當既有存款，也有債券投資、實業投資，在債券投資中，既包括收益性比較好的權益類產品，也包括收益比較固定的固定收益類債券。

　　從實業投資的角度來看，養老金投資的范圍更為寬廣。鄭秉文表示，基礎設施投資尤其是一些涉及國計民生的、收益性比較好的大項目，可以考慮拿出一部分來單獨由養老金進行投資；其外，包括綠色投資、低碳投資等一些很有前途的投資領域，也可以成為養老金保值增值的有效渠道。總而言之，包括養老金在內的社保基金的保值增值必須走多元化的道路。

　　唐鈞認為，除了繼續加大財政補貼的辦法，政府應該在養老基金的投資獲利、保值增值上大做文章，其中最好的途徑就是將養老金投入一些“國有壟斷性企業”，這樣可以全民到國有企業去入股，然后分紅。

　　中國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曹遠征表示，一方面，從很多國家的情況來看，對于養老金入市都有稅收政策的支持，比如稅收的減免、稅收的優惠，這樣可以提高投資回報率，中國養老金投資也應進一步借鑒國外的稅收優惠政策；另一方面，國家應該開辟更多穩定的養老金投資增值的渠道，比如說投資一些國有電站、鐵路的建設，這樣才能確保養老金長期投資回報穩定。

　　多位業內人士都表示，從更長遠的角度分析，國內養老金投資應改變地方碎片化的體制，將分割在各省、市、縣的“碎片”統籌起來，只有這樣，才能考慮更長久更穩定的養老金乃至整個社保體制的改革。

　　(本報記者楊興云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