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高官掀起集體下海潮 市場憂心出現政企不分

　　本報記者 趙萍 北京報道

　　“國內精算第一人”的新選擇

　　已過不惑之年的傅安平還沒來得及準備好他的商務生活，就已“撲通”一聲跳進了“海”里。

　　傅安平原來是北京保監局副局長，已經在機關事業單位里工作了23年。現在，他的下一個去向是人保正在籌建的壽險公司副總經理一職。

　　“從我個人來講，一直有愿望去企業。我在機關事業單位里干了23年，是該換一換角色的時候了。人生還有多少個23年？”他告訴記者，現在新保險公司不斷開業，很多公司都缺高層管理人員，“保險公司有這個需求，跟我差不多是一拍即合。”

　　在保險業，傅安平素以“國內精算第一人”著稱。他是南開大學首屆精算專業的碩士研究生，也是國內首批精算師。后來，他成為該項考試的發起人和組織者之一，故有“國內精算第一人”稱號。

　　盡管有這樣優異的職業素質，但傅的職業生涯幾乎都是在監管機構度過的。傅安平一直從事保險業的監管工作，歷任中國人民銀行非銀行管理司保險處副處長、保險司壽險處處長，中國保監會人身險部處長、副主任和北京保監局副局長。在此期間，他還先后參與籌建了中國人民銀行保險司、中國保監會，參與了《保險法》的起草和修改。

　　現在，到了正在籌建的中國人保壽險公司的新職位上，傅安平只恨分身乏術。“我們現在人手不夠，經常要加班到很晚，我暫時一個人分管風險管控、產品開發、核保核賠等差不多所有后援支持性部門。”

　　按照記者掌握的情況，與傅安平前后腳離開監管機構的官員還有數位，其中至少有5名副局級以上的官員，通過不同的程序(保監會人事任命、工作調動、自愿辭職等)進入了企業。

　　保險高官集體“下海”

　　無獨有偶。

　　近日，保監會分別下發了三大國有保險公司更換“一把手”的任命書。這是自“中國人民保險集團”分拆后，中國保險業最大的一次人事變革。任命決定中：兩大國有公司的新掌門均來自監管機構——保監會副主席馮曉增重歸人保擔任中國保險(控股)有限公司、香港中國保險(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一職；原保監會財險監管部主任劉京生任中國再保險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兼總經理。

　　僅僅履新兩周的劉京生，已經開始對中再的發展戰略進行全盤部署：一項涉及改革發展、整合資源、防范風險、保值增值和隊伍建設五個專題的調研活動悄然啟動。

　　稍早一些時候，保監會內部傳來消息，保監會原監察局局長陳默已經辭職。對于他的去向，大家尚在猜測中時，5月20日，保監會網站公布消息，批準太平保險有限公司聘請陳默擔任副總經理的申請。

　　陳默，西南財經大學金融專業，1984年畢業，分配到中國人民保險公司工作，其間做過農業保險，之后進入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離職前任監察局局長一職。

　　6月份，廣東保監局原副局長曾祥威辭職的消息亦不脛而走。這是兩年內，繼原廣東保監局局長張維功之后，廣東保監局遞交辭呈的第二位局級干部。日前，記者致電廣東保監局，該局宣傳處黃處長向記者證實了該消息。但他表示，由于曾是以個人原因請辭，所以對其去向并不清楚。

　　據記者了解，曾祥威也是“老人保”，彼時一直負責國際業務，2000年調任廣東保監局任局長助理，2001年升任副局長，后分管財險。一位最近接觸過曾的人士透露，曾去了一家合資保險公司。

　　截止到曾祥威的辭職，就在十幾天的時間里，已經有5名副局級以上的監管機構的官員掛冠“下海”。

　　雙向流動和巨大缺口

　　“這是正常的人才流動。”西部地區一位保監局局長對記者說：“人才流動本來就不只限于企業之間，政府與企業之間也可以形成人才的相互流動，這種例子并不少，對行業來講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據他透露，近年來，中國保監會主席吳定富曾多次在工作會議上提到，鼓勵監管機構的官員到企業里去鍛煉，同時也歡迎企業里的有識之士到監管機構任職，打通一條雙向的人才流動通道。

　　也許正是這樣的人才調配思路，引導了今天的人才流動。促使人才流動的最重要的兩個因素往往就是薪酬體系和晉升空間。單從收入上講，監管機構的官員與保險公司的高管自不能同日而語。

　　“我們這里的保險公司都是些全國性保險公司的分支機構，他們總經理的收入也是我的五六倍，甚至七八倍。”一位地方保監局局長說，這種心理落差的確存在，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因此而選擇下海。

　　官員“下海”的一大好處在于，可以使企業更加了解監管機構的思路和政策動向，增強企業的風險意識。但是，這一次人才流動如此頻繁、集中和引人注目，卻是前所未有。

　　一個重要原因是市場對保險高級管理人才的巨大需求缺口：除了原有保險公司繼續擴張，開設分支機構的需要外，自去年保監會開啟批設新保險主體的大閘后，市場主體擴容的速度驟增。

　　“據說后面還有四十幾家新公司排著隊等待保監會的批籌，另外的二十幾家正在準備材料。”一位新公司籌備組負責人稱。

　　市場主體迅速擴容，凸現出中國保險市場上專業人才的匱乏。例如，招兵買馬，構建團隊，正是此時傅安平心中最急迫的一件事。“現在我們最缺的就是部門經理和主管。”

　　切換的困惑

　　一位有著多年市場經驗的保險人士認為，這種職業間身份轉換的輕而易舉，會給市場留下“政企不分”的擔憂。

　　他說，國外也常有官員去做企業家的，然而大都由公司董事會推舉、選聘，董事會對其聘用的人才負責。但在我國，長期使用的勞動人事管理制度要求，國有企業的管理干部必須由上級任命，這種方式很難保持企業經營的獨立性。

　　一位保監會的官員透露，目前須經保監會進行人事任免的保險公司共有六家，分別是：中國人壽、中國人保、中再集團、中保控股、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以及民生人壽保險公司。

　　“市場化的企業，應該通過市場化的手段去解決其自身的人力資源配置問題。”就職于上述六家公司之一的一位企業高管說。

　　但這不光是保險業的問題，是中國的國有企業普遍存在的困惑，但僅以保險業為例，完善的公司治理要有對高管的激勵機制、有董事會對高管形成制約和制衡的機制，還需要一些外部環境，例如需要形成一個好的高級人才市場。目前在國內已經成立的合資公司總公司及分公司的總經理中，絕大多數來自中國臺灣、中國香港及新加坡等地，而內地的本土人才鮮有能坐上頭把交椅的。這也是沒有職業經理人人才市場的結果，結果就是，市場只好向監管機構要人，但是這種選擇是有風險的，至少會高于直接選擇職業經理人的風險。而企業和個人要同時面對風險與收益的雙重挑戰，孰優孰劣只能靠市場的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