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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氣歐佩克：沒有贏家的游戲
臧文茜
[ 從技術因素來說，“天然氣歐佩克”是不可行的。俄羅斯之所以對此感興趣，恰恰是出自政治因素 ]
俄羅斯最終把天然氣出口國非正式論壇變為正式論壇——不管承認與否，由12個天然氣出口國組成的“天然氣歐佩克”，事實上已經于12月23日在西方的一片反對聲中誕生了：會議不但通過了組織憲章，而且將總部設在卡塔爾首都多哈。
伊朗石油部長諾烏扎里在會后表示，該組織建立的目的是，保障成員在勘探、開采、天然氣供應、節約花費技術、確立運輸秩序以及供求研究等方面進行經驗和信息交流，其主要原則是保障天然氣消費國能源安全的長期遠景。
一些嚴重依賴俄羅斯天然氣出口的西方國家對此十分憂慮。他們認為，俄羅斯籌建“天然氣歐佩克”的目的很明顯，這些國家控制著全球四分之三的天然氣儲量和42％的天然氣開采量。如果他們商定以統一的價格出口，一定能牢牢掌控全球的氣管。“考慮到歐洲目前所需的40％的天然氣依靠進口，考慮到10~15年后需求將增加到70％，這就不難解釋為何西方國家的神經過敏了。”俄羅斯《觀察家》上周末表示。
如今，“天然氣歐佩克”似乎已經按照俄羅斯的意愿成形。但俄羅斯輿論卻潑冷水說，將組織總部設在多哈，俄羅斯實質上已經輸掉了這場天然氣游戲。
誰輸？誰贏？
世界天然氣出口國論壇于2001年成立，其成員包括俄羅斯、伊朗、卡塔爾等主要天然氣出口國，擁有的天然氣儲量占全球的70%以上。此次與會的12國天然氣產量約占全球天然氣總開采量的37％，俄羅斯自己就占22％。
此前，為了能將總部設在圣彼得堡，俄羅斯總理普京甚至承諾給予外交地位，并包攬該組織所需全部費用。但令俄羅斯失望的是，圣彼得堡最后仍以1票之差落選。輿論不客氣地指出，克里姆林宮運籌數年的天然氣游戲就此泡湯。
如果考慮到卡塔爾的天然氣政策受美國的影響有多大，就會明白俄羅斯在第一輪“大天然氣游戲”中的失敗有多慘。從這點來講，應該是西方贏得了這場較量。盡管俄羅斯、伊朗和卡塔爾曾簽署合作協議，但不要忘了，恰恰是美國，是卡塔爾液化氣的主要市場。
俄羅斯天然氣領域專家奇甘科夫也在此指出，客觀地說，將總部設立在圣彼得堡對保存俄羅斯現有的國際天然氣地位要更為有利。
“俄羅斯不需要‘天然氣歐佩克’。”莫斯科國立大學經濟學家克比亞科夫也批評說，“說到世界天然氣市場，只有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才擁有獨一無二的天然氣供應管道。由于其他擁有天然氣的國家距離消費者比較遠，對他們而言，唯一的辦法就是加工液化氣。這是兩個原則性的模式。這也正是俄羅斯的優勢所在，但俄羅斯卻要拱手相讓。”
俄羅斯的“最后希望”
成立“天然氣歐佩克”的想法首先由伊朗伊斯蘭共和國宗教領袖哈梅內伊在2007年1月提出。但俄羅斯對此并不十分積極。有西方評論家指出，俄羅斯受全球金融危機后果的影響非常嚴重，受國際油價下跌，俄羅斯財政已經出現巨大的窟窿，因此需要利用一切可能性，最終目的是抬高天然氣價格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雖然俄羅斯天然氣儲量世界第一，但有很多氣田的開采存在巨大難度，如北冰洋等地。且還有很多氣田距離歐洲消費者甚至離本國消費者都過于遙遠，有數千公里之遙。為此不但需要大筆開發資金，更需要修建和維修龐大的天然氣管道和儲藏庫。俄羅斯并不否認，其開發和運輸天然氣的成本在全世界是最多的一個國家。
國際油價從每桶147美元的價格跌至目前的38美元，令俄羅斯的積蓄眼看著在減少，這直接導致俄羅斯向此領域綜合發展的撥款出現困難。
普京在23日的會議上也并不諱言：天然氣領域花費的激增導致天然氣價格大幅上揚，俄羅斯開發諸如亞馬爾半島、北海大陸架等地區鋪設天然氣運輸基礎設施需要投資數百億美元，這不可避免地導致天然氣開采成本大幅上漲。這一切也都意味著，盡管全球發生金融危機，“廉價天然氣時代”已經終結。而且天然氣市場的價格是與油價捆綁在一起的，但天然氣領域的恢復要比石油領域耗費時日。這番話已經傳遞出俄羅斯對天然氣價格下跌的巨大焦慮。
尤其難以啟齒的是，俄羅斯天然氣網中60％的氣管干線都建于上世紀70年代，其中包括烏克蘭等境內的對歐洲出口氣管。因此，在油價跌勢不止的局勢下，維持國際天然氣高價無疑是俄羅斯擺脫經濟困局的“最后希望”。
“天然氣歐佩克”中的政治因素
專家們一致認為，明年天然氣價格大幅下滑將不可避免。就連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總裁米勒也十分肯定，明年天然氣價格下跌已成定局。而宣布組建“天然氣歐佩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該公司對國際能源市場價格下跌的擔心。該公司發布的資料顯示，截至目前，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債務總額為900億盧布。
據悉，在俄羅斯天然氣工業公司2009年預算案中，根據石油價格擬定的對歐天然氣價格下降30%~40%，為每千立方米280美元，這是從上世紀90年代末以來的首次天然氣價格下降。天然氣供應量也很可能減少。2008年10月份，天然氣工業公司對獨聯體以外國家的天然氣出口比2007年減少了8%，11月份則減少21%。
烏克蘭“專家榜”分析家預測，明年全球對天然氣的需求還將急劇下滑。在此背景下，俄羅斯必須儲存其多余的天然氣，或者不得不大幅降價銷售。比如，今年第三季度俄羅斯天然氣對歐洲的平均供氣價格就已經從每千立方米350美元下滑到309.9美元。
俄“政策信息中心”副總經理魯涅娃也指出，在油價急劇下滑的背景下，天然氣出口國有必要聯手采取措施擺脫復雜的局勢。她認為該組織在中期未必能夠影響天然氣價格，主要是對消費者從心理上對不斷下滑的石油和天然氣價格做出一種姿態。
俄羅斯著名觀察家列恩奇耶夫贊同上述觀點。他指出，這里有兩個因素存在——政治因素和技術因素。俄羅斯之所以對成立“天然氣歐佩克”感興趣，恰恰是出自政治因素。因為從技術因素來說，“天然氣歐佩克”是不可行的，因為龐大的天然氣供應是依靠長期供應合同來完成的，自由的天然氣市場是不存在的，因此，就現貨達成統一價格就沒有可能，而且從技術上來講也不是必需。
俄羅斯國家杜馬副主席、俄羅斯天然氣聯合會主席亞澤夫，上周五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指出，如果從2009年春天起天然氣價格大幅下跌，這對天然氣出口國而言無疑是沉重的一擊。亞澤夫呼吁“吸引所有天然氣開采國和運輸國，并就此確立天然氣價格原則，甚至應確立包括煤炭等在內的其他能源載體價格原則，以防止局勢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