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覃羿彬

　　天津中盛糧油盜賣客戶代儲油之舉，令投資界把目光聚焦到期貨市場交割的可靠性上。

　　南華期貨總經理羅旭峰在7月17日對本報表示，盡管被稱為“輪庫”的慣例，在糧食與糧油期貨界廣為運用，但天津中盛糧油的做法涉嫌非法挪用客戶資產，無法自圓其說。

　　“在期貨交割量遠高于國際成熟市場的中國，監管部門需要因應國情，加強監管。”羅旭峰進一步表示。

　　“輪庫”操作

　　《21世紀》：據說天津中盛盜賣代儲油，源于糧油資產的可“預賣”行為。以你在行業內的了解，這種所謂“預賣”是否國內期貨界一種比較常見的運作行為？

　　羅旭峰：與其說“預賣”，不如說是“輪庫”操作，這在業內更普遍。首先大家需要了解糧食類貨物的特殊性。糧食與糧油是有一定存放期限的，一旦存放時間過長，則會成為陳糧陳油，發生霉變或品質下降的機會大增。與此同時，每年均有大量的新鮮的糧食糧油產品制造出來，于是為“輪庫”產生了客觀的執行條件。

　　所謂“輪庫”，就是把儲存時間較長的產品賣掉，然后再買入新鮮的產品補充倉位。這種操作本身是正常的，因為“輪庫”應該在賣出的時候同時買入。事實上，若今年的糧油價格比去年高，執行同步的賣出與買入倉位操作還可能帶來少量盈利。所以不少倉庫都會進行這類操作。

　　《21世紀》：如果說這種“輪庫”操作是正常的，那么造成天津中盛大批量盜賣而出現問題的原因又可能是什么？

　　羅旭峰：天津中盛可能存在僥幸心理，希望通過不同步的“輪庫”操作來牟利。比如，若其在一個糧油價格較高的時間點先賣出一部分倉位，然后等糧油價格回落后，再補回倉位，那么利用這個時間差，就可以獲得較大的差價收入。

　　但是，這種做法本身是破壞了游戲規則的。“輪庫”的賣出與買入必須同步進行，但不同的倉儲企業，他們在執行類似的操作時，“彈性”是很大的。我就聽說不久前東北有一個糧庫，在盤點時損失了數億的糧食庫存，問題也應該是出在不規范的“輪庫”上。

　　更何況，天津中盛糧油作為交易所指定的交割倉庫，應該明白自身并不擁有客戶的糧油產品，他們的做法，已經直接違規。

　　產權歸屬爭議

　　《21世紀》：也就是說，即使不考慮“輪庫”操作的問題，在未得糧油產品的擁有人同意之前就操作，天津中盛的做法已經犯規了？

　　羅旭峰：沒錯。庫存中的交割標的是絕對不能動用的，因為賣方需要對其交割標的之品質進行保證，若貨物發生了更換，那么追究品質問題就麻煩了。

　　考慮到這一點，交割倉庫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動用其中的庫存進行“輪庫”。我認為，天津中盛的做法已經涉嫌占用或挪用貨物了。

　　《21世紀》：考慮到這種“輪庫”操作可能存在的灰色地帶，你認為目前的監管力度是否足夠？

　　羅旭峰：我認為現有的這些糧食糧油交割倉庫還需要加強制度建設與法律教育，特別要明確庫存的產權歸屬問題——即倉庫是不擁有對庫存的處置權的。對于國有糧庫，每年的“輪庫”操作需要監督是否合規？對于民營或其他非國有糧庫，監管部門更應該加強檢查監督，對相關倉庫的庫存總量、環境和庫存品質進行定時考察——其中，交割標的是賣方交進來的，這一部分的庫存更是重點監察對象。

　　拷問管轄權限

　　《21世紀》：然而，讓我們困惑的是，難道事發之前大家都還沒有意識到加強監察的必要性嗎？你認為商品交易所是否亦應對其指定的交割倉庫的庫存控制出臺更明確的規定，以杜絕違規操作？

　　羅旭峰：你要明白，我國的期貨行業仍然在發展中，很多事情仍然不完善。因此，這次的天津中盛糧油案大家應該引以為戒。但是，對于你的第二個問題，大家也需要明白，每個糧庫都有自己的一套“輪庫”流程，也就是每個糧庫都有自己的一套游戲規則，只要這套規則是合法而且賣方能接受的，就沒有問題。

　　至于交易所能干涉的層面，并不包括“輪庫”等具體環節。前者能管的，就是最后的交割環節，除此之外，并不能過多干涉交割倉庫的運作。

　　《21世紀》：那么，讓我們對比一下，在商品期貨更為成熟的國際市場，交易所同樣不過問非交割環節的操作嗎？按照你上面的說法，加強自律似乎比加強監管更容易為行業接受？

　　羅旭峰：國內與國際市場的情況是截然不同的。國外期貨市場的發展時間很長，市場已相當成熟，交割倉庫每月的交割比例可能只占其庫存總量的1%甚至不到，因此在交割量微不足道的情況下，大家更關注交割環節的法律程序性。

　　但中國是個高速發展的國家，期貨交割活躍，交割倉庫每月需要交割的庫存比例可能高達5%-10%。因此，如何加強對交割環節之前的倉儲環節的監督，將是中國期貨業自身必須要面對和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