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強  編輯/靖立坤

　　始于1995年的外商投資企業外匯年檢工作(下稱“外匯年檢工作”)最初是為了適應1994年匯率并軌后將外商投資企業納入結售匯管理的形勢，通過年檢工作強化對外資企業在資本金到位、外匯賬戶開立、外匯收支行為以及對外借債等方面的合規性要求。早期外資企業外匯年檢的內容和形式相對簡單，主要是以合規性檢查為目的，較好地發揮了對外資企業外匯收支行為合規性進行事后核查的作用。1997年，外匯年檢加入六部門外商投資企業聯合年檢后，外匯年檢成為外資管理相關部門政策協調和配合的重要機制，并逐步確立為一項常規性、制度性工作。

　　2002年，外匯年檢啟用“外匯收支情況表”替代了原來的“外匯內容表”，數據采集功能極大強化。外匯收支情況表要求填報的一百余個數據項全面覆蓋了外商投資企業以外幣計價的資產負債及外匯業務情況，涉及外商投資企業年度內發生的所有外匯業務分項的流量和存量數據，不僅包括經常、資本項下的外匯收支流量，還涉及對外投資、外債、貿易信貸以及利潤分配等業務的存量數據。上述數據不僅彌補了如未分配利潤等一部分外匯局長期缺失的存量統計數據，為對相關外匯業務系統的已有數據進行交叉驗證提供了有效途徑，同時也確立了基于單個企業主體的外匯收支統計框架。外匯年檢工作在完善外匯局數據采集方面的功能進一步強化。由于外匯收支情況表內容復雜、理解不一，外匯局也進一步強調了年檢數據須由會計師事務所審核的要求，以解決年檢數據質量問題。經過多年的數據積累，以外匯收支情況表為基礎的外匯年檢數據信息在分析和預測我國利用外資形勢及國際收支狀況等方面，均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新形勢  老問題

　　近年來，外匯年檢工作的信息化程度雖有所提高，但年檢工作在新形勢下面臨的新老問題也日益突出，主要體現為年檢工作量和社會成本偏大、企業參檢意愿低、年檢數據質量不高以及年檢工作目標淡化且與日常管理相脫節等問題。

　　2009年，正式啟用直投系統企業端實行網上外匯年檢后，外商投資企業可通過互聯網將外匯審計數據傳送至外匯局辦理網上外匯年檢，外匯局審核工作也一定程度引入了電腦自動比對機制，年檢工作的社會成本和工作效率有所提高。但總體而言，外資企業外匯年檢工作仍存在一些普遍性的問題亟待解決。

　　一是企業參檢意愿不高。雖然外資企業外匯年檢工作已持續多年，但并不屬于行政許可項目；而企業聘請注冊會計師對外匯收支情況表進行審計也需要負擔一定的審計費用，這些都造成企業參檢意識和意愿相對薄弱。另外，各部門“檢而不聯”的問題長期存在，年檢數據沒有實現部門共享，企業重復填報數據的現象難以避免，也造成企業存在一定的抵觸和厭煩情緒。外匯局對不參檢企業以及未按規定出具驗資報告的會計師事務所也缺乏有效的制約措施，年檢工作在一定程度上長期存在流于形式的問題。

　　二是外匯局工作負擔過重，外匯年檢目標淡化。從歷年外匯年檢的情況看，基層外匯局的工作量壓力日益突出。為滿足參檢率的考核要求，基層外匯局大約有四分之三的年檢工作用于催促企業參檢，導致年檢中發現的問題不能及時解決，年檢獲取的數據也無暇分析利用。年檢工作因此日益偏離加強外匯執法檢查以及完善數據采集、分析的初始目標。

　　三是年檢數據質量不高，時效性差。由于外匯收支情況表內容復雜，造成企業、會計師事務所以及基層外匯局對表內項目的理解存在差異；外匯收支情況表的編制與審核都不夠規范，差錯率較大，數據質量不高。此外，年檢采集的都是上一年年末的截點數據，而年檢數據匯總通常都在當年下半年完成，數據時滯至少半年，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年檢數據的實用性。

　　改革勢在必行

　　以上問題表明，年檢工作的目標定位、工作機制以及考評方式需要進一步適應新的外匯管理形勢，信息技術在提高年檢成效、降低社會成本方面的潛力需要進一步發揮。

　　產生上述問題的根本原因在于，外匯年檢工作的目標定位與實現手段存在矛盾。最初的外匯年檢主要是以合規性檢查為主，在企業數量和業務有限的情況下曾經采取過“企業自查、中介審計、外匯局抽查”的形式。但是，隨著年檢工作承擔的數據采集任務增多，從保證數據采集的全面性考慮，年檢工作勢必要以普查方式進行。實踐證明，在企業數量和外匯業務快速增長的情況下，寄希望于畢其功于一役，以年檢方式全面采集企業外匯收支數據的做法，顯然超出了外匯局的實際承受能力，在數據采集效率和效果上也差強人意。

　　隨著外匯局各個業務子系統的開發運行，年檢與相關業務系統數據重復采集的現象也日益增多，既造成外匯局重復工作，也徒增了企業負擔。實踐證明，在外匯管理各業務模塊主要依靠手工操作的情況下，年檢集中采集數據可以一定程度緩解甚至替代日常數據統計工作。但是，在日常管理和數據采集基本實現電子信息化之后，依靠各業務系統進行數據采集和監測分析則更為及時有效。相比而言，年檢獲得的數據在時效性以及采集效率方面均相形見絀。

　　有鑒于此，各業務系統應該成為對企業日常外匯收支信息進行全面、及時監測的主渠道，年檢工作的數據采集功能則應該逐步成為上述主渠道的輔助和補充方式，著重于以企業為主體對現有系統的數據進行整合并補充采集現有系統無法獲取的、必要的存量數據。與此同時，年檢數據采集功能的弱化也將降低以普查方式進行年檢的必要性，單一以參檢率為年檢工作考核標準的激勵機制也可以進一步改進。長期而言，隨著以涉匯主體為基礎的數據采集與整合體系不斷完善，以及外匯管理方式逐步由事前審批向事后核查的轉變，外匯年檢工作目前承擔的事后執法檢查以及數據采集分析工作應逐步融合到日常的外匯管理之中。目前階段，囿于各業務模塊尚未全部實現電子信息化管理，外匯年檢工作在執法檢查、采集必要存量數據以及實現以涉匯主體為基礎的數據整合分析等方面仍有其特殊意義。但是，外匯年檢工作確有必要適應外匯管理的形勢變化，在工作目標和實現方式上進行改革，進一步充分發揮信息技術優勢，尋求工作成效和社會成本的最佳平衡。

　　實踐證明，外匯年檢工作是外匯局依法行政，對企業進行合規性檢查的一項有效手段。在外匯管理逐步由事前向事后、由行為向主體監管的轉變過程中，外匯年檢工作一方面可以發揮事后執法檢查的重要作用，督促外商投資企業及時按照規定辦理各項登記和備案手續；另一方面可以進一步促進外匯管理數據采集分析體系不斷完善。具體而言，年檢工作可以獲得相當一部分外匯收支的存量數據，與其他跨境資金流動統計監測數據交叉驗證，為編制國際收支平衡表、國際投資頭寸表提供數據來源和有益補充；年檢數據基于逐個企業建立的數據體系可以成為對涉匯主體實施非現場主體監管的重要基礎數據之一；年檢數據與現有管理系統相聯結可以成為企業辦理后續外匯業務的重要依據，年檢數據的有效利用可以進一步擴大銀行直接辦理的外匯業務，加快外匯管理向間接管理的轉變。此外，不斷推進的外匯年檢改革，也是促進外匯局依法行政和政務公開，加強部門協調配合的重要推動力。

　　全方位推進改革

　　推進外商投資企業外匯年檢工作改革，關鍵要重新明確年檢工作定位�，F階段，外匯年檢工作的重點應集中在數據整合利用以及事后執法檢查兩個方面。與此對應，年檢工作應著重于提高數據采集效率和質量，通過中介機構的合規性審計和外匯局對年檢信息和數據的分析利用，督促企業提高外匯收支行為的合規性，提高外匯局對跨境資金流動的統計、分析和監測能力，促進外匯管理方式的“五個轉變”。

　　外匯年檢改革的直接任務是要降低企業參檢成本，減輕基層外匯局工作負擔；同時，提高年檢數據質量，強化年檢工作與日常監管工作的結合，真正把外匯年檢的工作重點從獲取數據轉移到分析數據、利用數據上來。

　　簡化和降低外匯年檢的數據采集要求。為降低企業參檢成本，在現有直投、貿易信貸以及外債等系統已有相關數據資源的情況下，原則上在年檢中不再重復采集，相關存量數據可以通過系統間數據整合等方式獲得的也不再采集。具體改革可從以下方面入手：一是簡化年檢表格。以《外方權益確認表》替換《外匯收支情況表》，并將企業需要填報的數據項減至9項，突出以獲取外方投資者在華資產權益狀況等存量數據為主的年檢目標，以有效降低企業和基層外匯局的工作負擔。二是簡化填報方式。對于“基本信息表”，允許會計師事務所或企業直接調用直投系統的“企業最新狀況表”，由會計師事務所或企業審核基本信息表與企業實際情況是否一致。如果不一致，則由企業及時到外匯局辦理變更登記手續。三是降低數據采集要求。年檢數據采集和審核的重點應集中在外方權益確認表中與直接投資有關的業務數據，其他項下的數據采集可視不同業務監管的要求適當簡化或是取消。

　　鼓勵企業通過會計師事務所網上報送數據，以實現無紙化外匯年檢。以直投系統為基礎，鼓勵企業委托會計師事務所通過網絡直接向外匯局報送審計信息，即會計師事務所在為外商投資企業辦理年度審計并出具審計報告的同時，根據企業書面授權，通過直投系統會計師事務所端將外匯收支表、資產負債表、損益表等審計數據報送外匯局。外匯局通過直投系統對外商投資企業實施網上審核，并確認企業是否通過外匯年檢。企業不再需要攜帶紙質年檢材料到外匯局參加現場年檢。對于因特殊情況未向會計師事務所授權的企業，允許其通過直投系統企業端向外匯局報送相關數據，但事后需要補充會計師事務所的書面審計報告。由于外商投資企業按照規定每年均需要辦理年度財務審計，通過會計師事務所報送數據不僅可以一定程度減輕企業負擔，更是可以將基層外匯局從繁重的催檢工作中解放出來。

　　提高直投系統外匯年檢審核的智能化水平。目前，外匯局對企業申報的年檢數據基本采用人工審核，工作量過大，效率不高。下一步應減少人工審核，充分利用直投系統本身的業務數據資源，對年檢數據進行自動校驗。為降低基層外匯局工作負擔，直投系統應通過電腦程序直接在會計師事務所或企業報送數據的環節進行自動校驗，并將校驗結果及時向會計師事務所或企業反饋，盡最大努力減少外匯局端的人工干預。同時，為提高年檢審核效率，在現有系統整合尚未完成的情況下，系統自動校驗的數據項將集中在已實現流量數據電子信息化采集的直接投資業務項下。日后，隨著其他業務流量數據采集電子化水平的提高，可進一步擴大系統自動校驗的范圍。

　　改進外匯年檢考核辦法。為了更為全面、客觀地反映分局外匯年檢工作情況，更加關注外匯年檢工作考核的經濟效果，進一步改進年檢工作的激勵機制。外匯局總局對分局外匯年檢工作的考核將由目前單一關注參檢率，轉變為通過應檢企業家數、經濟參檢率(經濟參檢率指標=企業參檢率×20%+參檢企業外方實繳注冊資本/應參檢企業外方實繳注冊資本×80%)以及年檢分析報告質量等多項數據指標進行綜合評價。對應檢企業家數應注重對工作總量的評價，對經濟參檢率應注重對引入經濟權重的工作結果的評價，對年檢分析報告應注重對年檢數據分析和利用水平的評價。

　　強化外匯年檢與日常業務監管的關系。目前，外匯局在外匯年檢數據的利用上已經有了良好開端：外匯局、外匯指定銀行為外商投資企業辦理外匯業務時均需查詢直投系統企業外匯年檢狀態，對未參檢或年檢不合格的外商投資企業不予辦理外匯業務；外匯指定銀行在辦理外商投資企業外方利潤匯出時，匯出金額嚴格控制在直投系統外匯年檢報告表中外方利潤數據內。下一步，應繼續鞏固上述成果。同時，應進一步擴大外匯年檢數據與相關業務辦理的內在聯系，使外匯年檢數據成為外商投資企業辦理其他外匯業務的重要依據。

　　總體而言，通過上述改革，基層外匯局大約80%的精力用于催檢環節的局面將得到根本改變。年檢工作在統計監測和形勢分析中的作用將日益顯著。

　　作者單位：國家外匯管理局資本項目管理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