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杰
盤點2009年外匯市場,評級公司和國際新聞輿論對外匯市場的攪動作用不容忽視,而透過它們可以明顯地看出幕后大國博弈的影子。
美元反彈:機緣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年底美元的突然反彈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以11月下旬迪拜債務危機為分水嶺,在那之前,國際新聞輿論幾乎一邊倒地看空美元,國際主流媒體反復論證經濟企穩后,資金避險意愿的下降將導致美元繼續走軟的合理性,歐元兌美元在10月底越過1.50更加提振了美元空方的信心。
然而就在11月25日,歐元兌美元升穿1.51,美元指數下探74低位之后,迪拜債務危機突然爆發,以美國為首的新聞媒體對歐洲銀行可能遭受巨額損失的集中轟炸令美元的空頭方有些猶豫,美元的跌勢也就此穩住,并小有反彈。但隨后由于歐洲銀行在迪拜的債權并不多(不超過1000億美元),而且阿布扎比也并沒有撒手不管的意思,于是美元的空頭力量再受鼓勵,美元指數在剛剛有所反彈之后又掉頭向下,在12月1日再次挑戰74的低位。
但僅僅相隔一天,12月2日開始,希臘突然取代了迪拜成為媒體轟炸的靶心,債務違約的風暴眼正式從中東轉向歐洲大陸,歐洲的西班牙、愛爾蘭、英國,以及與歐洲債務關系密切的中、東歐各國遭遇美國三大評級公司集中的主權債信降級威脅,很快12月8日惠譽宣布將希臘的信用評級從“A-”降至“BBB+”。這一系列的風云突變致使美元空頭遭受重大打擊,匯市輿論的重點也迅速從經濟復蘇的美好前景轉向了未來的不確定性,人們似乎是在一夜之間恍然大悟:原來歐洲各國政府的財政及外債問題一點都不比美國樂觀。與此同時,美元指數也從12月2日開始大幅反彈,并將這一態勢基本維持到今天。
就在美元年底的這波猛漲中,美國國債發行量瘋狂擴張,12月發債總額達到了5750億美元,其中中、長期國債發行1920億美元,較2008年同期增長74%。
美國國債發行計劃是事先制訂的,12月份的美元反彈,既沉重打擊了美元貶值的市場預期又默契地配合了國債的大量發行。這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大國博弈:匯市波動背后的角力
年底的這種“機緣巧合”在年初也曾經上演。當時距離雷曼兄弟倒閉已經過去了3個月時間,在世界各國政府的大舉干預下,市場已有趨穩跡象,美元指數也從2008年底88的峰值逐步下探至2008年12月中旬的79。
但很快從2008年12月下旬開始,三大評級公司開始持續、集中地對希臘、愛爾蘭、西班牙、葡萄牙等歐元區國家以及俄羅斯、匈牙利和烏克蘭等和歐元區債務關系密切的中、東歐國家發出降級威脅,并在2009年1月份將希臘、西班牙和葡萄牙主權債信降級,在2月份將烏克蘭降級,在3月份將愛爾蘭降級。這直接導致世界輿論對金融危機第二波的恐慌情緒惡化,而美元也在2009年一季度迎來第一個強勁上漲期。
而“巧合”的是,2009年一季度正是美國國債發行高峰期,單周中長期國債發行量迭創歷史新高,2月份940億美元的歷史最高單周發行量很快就被3月的980億美元超越。
如果再向前追溯,雷曼倒閉后,在2008年9月至11月的美元那波上漲中,美國同樣實現了巨額國債融資,2008-2009財政年度美國國債余額凈增1.8萬億美元,但僅僅2008年10月、2009年2月和3月這三個月的余額凈增量就達到了1.04萬億美元。
更為詭異的是,在美國國債發行高峰過后。從2009年二季度開始,盡管歐洲和中東歐諸國的財政狀況繼續惡化,但是國際市場輿論卻非常迅速地轉向了對經濟復蘇前景無限憧憬之中。盡管希臘外債余額在二季度末就突破了5500億美元,較一季度增長13%,盡管英國和愛爾蘭外債占GDP比重已經攀升至340%和840%以上,但無論是國際主流媒體還是三大評級公司,對此均視而不見,美元也隨之一路下滑,直接刺激了美國出口連續六個月環比增長。
直到前面提到的歐元升穿1.51,美元貶值預期持續惡化,且美國又迎來年底發債高峰時,世界輿論才似乎是在迪拜危機的提醒下,突然注意到原來歐洲還是年初的那個歐洲,于是三大評級公司又一次集體發力,降級威脅紛至沓來,而美元又一次沿著老路扶搖直上。
從2009年的匯市異動,不難發現新聞話語權在大國博弈中的重要地位,而這也是人民幣在走向國際化的道路中急需增強的能力,否則我們永遠都只能是市場的被動跟隨者,而被動者很難擺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最終結局。
(韓會師參與本文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