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升

　　世界經濟金融危機的新階段，是從市場對私人金融機構的擔憂，轉向對國家財政債務體系的擔憂。而這個新階段已經來臨。

　　上周四，國際評級機構標普發布警告，將英國主權評級展望下調至“負面”，這往往預示著未來可能調降評級。下調的主要原因，是標普擔心政府凈債務負擔可能接近國內生產總值(GDP)的100%，并預計中期內將維持在該水準附近，而這將不符合主權債務AAA評級要求。

　　英國官方稱，今年財政赤字預計將達到1750億英鎊，占GDP的水平將超過12%，為G20國家中最高。而展望未來，英國《每日電訊報》稱，英國國債在未來5年將升至1.4萬億英鎊(約15.9萬億港元)。

　　英國政府目前一手借錢，一手借定量寬松政策印錢，淪入債務深淵。主權評級被調降的結果，是政府、企業、個人均將承受更高的債務融資成本。而市場甚至認為國債有違約風險。

　　標普的警告對英國國債、股市、英鎊匯率、英國國債違約掉期CDS等市場產生了極大影響。而市場更大的擔憂，是美國會不會步其后塵，也面臨主權評級被調低的風險。有“債券大王”之稱的格羅斯即表示了這種擔憂，美國遲早步英國后塵，失去最高的AAA主權評級。實際上，早在2008年1月，金融危機還沒有全面惡化的時候，另一家國際評級公司穆迪就發布了對美國主權評級的警告。穆迪當時說，由于面臨巨額的醫療保險等支出，美國可能在未來十年不保其AAA主權評級。金融危機正在迅速惡化美國的政府收支，穆迪在危機前預測的十年調低，現在看來必然是太過于樂觀。

　　在英美面臨主權評級下調之前，單是西歐地區，愛爾蘭、希臘、葡萄牙與西班牙等國都已經被調低信用等級。在發達國家中，上周一，國際評級公司穆迪就已經將日本外幣債券評級從AAA級調降到Aa2級。新興市場國家中，則遍布亞非拉以及東歐地區，均有國家被調降評級。

　　而作為當今國際金融體系的中心國，在危機的沖擊之下，英國、美國主權評級面臨下調壓力是一個重要的標志。這意味著當前國際市場風險，已經從金融市場和金融機構，轉向了政府和公共層面。

　　在金融市場風險的危機初始階段，風險主要表現在房地產債券及相關衍生品等市場上。當房地產債券及相關衍生品部門的風險影響到金融機構的整體資產負債表之后，金融機構相關的股票、債券及其衍生品市場風險凸顯。而當政府借救市承擔下金融體系的壞賬風險之后，風險已經從市場和機構轉移至政府。

　　政府和公共層面風險的主要表現，是各發達國家財政和債務體系的穩定性，以及各發達國家央行資產負債表的膨脹，一般認為，財政赤字和央行貨幣發行，都會帶來通脹壓力。而國際經濟金融危機一再證明，政府和公共層面的風險與危機，更具有系統性風險特征，給各國和全球經濟帶來的壓力和沖擊也更為深刻和長遠。

　　作為政府和公共層面風險的初始階段，國際金融市場上過去認為安全投資領域的市場，將迎來更大的動蕩，這將尤其體現在發達國家國債市場、主要經濟體主要貨幣匯率市場。

　　金融體系中心國主權評級下調帶來的中期風險，則是其國債融資的可持續性。評級下調首先帶來的是國債發行成本的提高，而其次帶來的則是影響國債融資的可獲得性，投資者因為對違約可能的擔憂，而放棄了對國債融資的支持。如果英國、美國等中心國融資出問題，將會更大程度上放大金融市場系統性風險。

　　金融體系中心國主權評級下調帶來的長期風險，則是將加劇市場對發達國家財政可持續性，以及國債違約的擔憂。貨幣體系中心國通過金融地位優勢，而以隱性方式規避債務的問題也需要市場關注，比如增大貨幣發行以降低貨幣購買力，比如以通脹的形式削減實際債務等等。

　　對于中國而言，坐居美國國債第一大持有人，對這類短期中期長期風險的關注將更具有意義。曾擔任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的余永定教授認為中國需要認真考慮如何擺脫“美元陷阱”。

　　總之，英國、美國這樣的全球金融體系中心國的主權評級受到拷問，會將金融風險和金融危機推進到一個新的階段，這是過去的危機中我們所未曾遇到的。

　　(作者為本報評論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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