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金融海嘯的教訓和啟示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4月17日 04:31 第一財經日報

　　全球“金融海嘯”還在繼續，這是二戰以來國際經濟金融危機中最厲害的一次。危機究竟會嚴重到何種程度，現在還難以預料。這場危機對中國的影響并不僅限于經濟運行，還引起了人們思想上的巨大震動，動搖了人們長期信守的很多觀念，甚至有人開始懷疑，過去我們市場導向的改革方向究竟對不對？

　　德國古典哲學家黑格爾有一句名言：中國是一切例外的例外。他講這話的時候，國家之間還比較封閉，歐洲人對中國的了解非常有限，往往憑借傳說和想象，因此容易夸大差異。而今，全球化將整個世界緊密聯系在一起，在全球差異相對縮小的情況下，我們更要清醒地認識到各個國家發展階段不同，面臨的問題也因而不同，理解危機和借鑒教訓的出發點或側重點很可能也不那么一樣。

　　金融危機給我們很多啟示。啟示之一在于，美國的經驗表明，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可以分離得很遠，甚至可以形成一個自我循環的貨幣經濟體，然而最終還是不能割斷聯系。馬克思對這個問題闡述得很深刻，但是他無法預測今天會有這么多的衍生產品。

　　美國的虛擬經濟尤其值得關注，它確實形成了一個和實體經濟沒有多少聯系的金融自我循環體。雖然常識早已提醒人們，華爾街金融機構和金融產品的盈利水平已經遠遠超出實體經濟創造的實際價值增長，這很不正常，但是大家不愿相信。最終我們看到這一切不可持續。

　　啟發之二是，在不同的經濟發展階段，金融在經濟中的地位是變化的，在最發達的經濟體中，金融的作用呈相對弱化的特征。與中國以要素投入和技術追蹤模仿來驅動經濟增長不同，美國主要靠科技文化的創新來推動經濟增長，要素投入的貢獻趨于下降，因此金融在經濟中的地位和作用大大不同于從前。

　　值得指出的是，中國和美國處在完全不同的發展階段，美國的問題是金融創新過度，而中國的問題則是金融欠缺和創新不足。

　　第三，調節經濟的“兩只手”缺一不可，但是“兩只手”的配合，在經濟的不同發展階段和不同形態下應有所差別。論及這次金融危機的成因，有學者認為主要源自政府宏觀調控太少，換言之，自由市場經濟是罪魁禍首。我個人以為這個結論下得太早。這次危機的重要根源是長期低利率，而這個格局與美聯儲的政策關系極大，美聯儲長期采取反周期政策，希望熨平周期，一來周期就降低利率，從這個意義上說，美國的宏觀調控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還有人認為美國的收入分配差距太大。這種說法固然有其道理，然而需要指出的是，美國福利社會的總體水平與歐洲相比一點都不差，政府對收入和利益分配的干預甚至更強。

　　中國的情況和美國很不相同，在中國，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力量還比較弱，政府調控也存有缺陷，無論是制度保障還是公共服務都是如此。美國的教訓并不適用于中國，中國面對的突出矛盾是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還不到位，市場扭曲廣泛存在。

　　第四，無論怎樣發達的國家，其經濟都會不斷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有的甚至會非常嚴重，但是市場發展總的趨勢是不斷走向成熟和完善。美國市場監管存有嚴重缺陷，創新產品的風險和約束不對稱，場外交易不受監管，這些都是明顯的紕漏。但美國的市場總體成熟度比我們高得多，對金融機構的監管還有很多好的經驗值得我們學習。此外，美國的土地市場產權流動非常自由，用途規劃又非常嚴格；除非法移民外，勞動保護比較好，就業體系運行自如，流動比率比較高，有較大的靈活性，因此美國公司在危機時期調整的能力比較強。相對而言，整個東亞地區的市場靈活性差，調整能力弱，缺乏經常性的優勝劣汰機制，以及所謂周期性的“創造性破壞”機制。

　　第五，人力資本和知識資本與實物資本、貨幣資本的關系非常密切，但相較而言，人力資本和知識資本具有更強大的支配能力，尤其對經濟的長期可持續發展具有更根本性的推進作用。在危機中我們看到美元不是貶值而是升值，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美元的地位為什么那么穩固？我看主要還是經濟的原因，美國經濟的主導因素是科技和文化創新，從理念、概念到規則都主導著世界，增加值鏈條上價值最高的環節都來自美國。危機時美元為何升值？出現問題的時候，美國的海外公司都要把錢匯回去；其他國家的資金也找不到更好的出路，相對而言，美國市場反而最安全。

　　金融危機給全球經濟帶來了巨大沖擊，中國受的影響雖不是特別大，但增速也在顯著下滑。在經濟下行時期，需要采取一些臨時措施來增加國內需求，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要利用這個時機在改革和調整上邁出更大的步伐，目前是一個難得的有利時機。今天的情勢似曾相識。1993到1994年中國改革的步子非常大，當時也面臨著巨大的困難：國內經濟過熱，問題和矛盾暴露很多，價格高漲，最后決策者下決心加強宏觀調控的同時大刀闊斧地推進改革。現在，我們也面臨很多突出問題需要靠深化改革來解決。我認為重點是突破城鄉二元結構，要以建立覆蓋全社會的基本社會保障為突破口。不解決結構問題和發展方式問題，不可能實現持續的健康增長。

　　最后，需要記住的是，美國人均GDP已超過4萬美元，中國還不到4000美元；全球500強公司中，美國有150多家，中國則只有20多家。這幾個數字對我們正確理解目前的國內外經濟形勢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