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萇萇 北京報道
“今年我們一個月里做得活動比北京過去一年里做得都多。”張有待在他的糖果俱樂部里接受我的采訪時說道。他所說的活動,指的是請國際大牌DJ來俱樂部放跳舞音樂。幾個月來,經過雍和宮橋畔的糖果俱樂部門口的人不會不注意到那些十米高的巨幅海報。那是些近乎陌生的外國名字和面孔,只有宣傳口號傳達出撩人的信息:“世界排名第二的DJ來自
未來之星的派對”、“最時髦的跳舞音樂的對決”、“英國電音天王SASHA北京巡演”……如果你之前沒有嘗試過去俱樂部跳舞,這一切就好像突然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卻是眼下北京最時尚的夜生活方式。
在90年代中,北京的年輕人晚上出去跳舞大致有這么幾個去處:萊特曼、熱點、JJ's或者NASA,這些地方還被稱為“迪斯科”,去那兒的人們不太注意穿著,也不會在意放音樂的人是誰,經常聽到的曲子是Go West。那時也有叫俱樂部的地方,比如和平街南口的“第五俱樂部”,男孩們聚在那里打臺球,或者“外交人員俱樂部”,周末通常有火爆的搖滾晚會。
“1998年開業的DD's是北京跳舞俱樂部的雛形。”現為“游璟閣”餐廳活動策劃的DJ翁嗡回憶道,做了近10年的DJ,翁嗡正好見證和參與了跳舞俱樂部在北京產生和發展的過程。位于東單游泳館下面的DD's是第一家引入跳舞俱樂部概念的俱樂部,他們請來音樂領悟力較高的DJ,播放新潮的Techno舞曲,辦主題Party,場面非常熱鬧,北京的第一批“派對動物”漸漸在那里聚齊,這是一個主要由留學生、藝術家、做音樂的人和比較時髦的上班族組成的小圈子。
在翁嗡看來,跳舞俱樂部在北京的發展是一個此消彼漲的過程。此后不到一年,日壇賓館的Orbit開業,搶走DD'S的不少客人,之后是88號、藏酷、Orange、絲絨、FM、吹浪、九霄,總是“一個新的出來,把一個老的替掉,速度很快,恨不得一年一個”。“由于文化傳統和從小所受教育的不同,跳舞俱樂部在中國還不能像在西方一樣成為一種大眾文化。本來出來跳舞的人群就很有限,熱衷電子舞曲的人就更少,有一個新的開,就有一個店要失寵了。”翁嗡說,“這和這撥人喜歡趕時髦,好奇,喜歡新鮮的環境有很大關系。”與此同時,跳舞俱樂部里的音樂從一開始的House、Techno,細分成Trance、Drum&Bass等。2000年后,國際上跳舞音樂的創新在經歷了十多年的發展歷程后出現停滯,于是現在基本上就是已有的幾種風格融合再融合。
于2003年夏天開業的“九霄”是北京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跳舞俱樂部,因為音樂和DJ在這里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主持策劃的是北京音樂臺的主持人張有待。“九霄”繼承了當年他和翁嗡做FM俱樂部時積攢下來的成功經驗,樓下的沙發Lounge,適合人們交流小聚,播放的音樂不那么激烈,溫暖、復古的Funky、House舞曲令人放松,樓上是舞池,放的是節奏強勁的舞曲。
然而,張有待并不認為“九霄”的出現意味著俱樂部文化在北京形成,他眼中的俱樂部文化,更接近一個理想中的定義:“俱樂部文化不是你必須到某個特定的場所才能接觸到,而是滲透到你平時的生活中。在你工作、看報、上網的時候都可以接觸到有關俱樂部的信息,平時可以買到和俱樂部活動有關的雜志,看它們介紹哪個DJ,哪個俱樂部,電臺的節目每天都有DJ介紹最新的舞曲。”令他感到遺憾的是,我們的生活方式根本不具備這樣的基礎,俱樂部卻在這座城市成了一個人酷不酷最集中的體現。你去哪家俱樂部?去的時候穿什么樣的衣服?聽什么樣的音樂?好像成了時尚符號,成了城市酷文化的代表。
在北京的夜晚出來跳舞的人本來就不多還非常分化,除了九霄這樣的跳舞俱樂部,另外有80%分散在Mix、Banana、滾石等跳舞場所,它們彼此經營的理念、播放的音樂、氣質都不盡相同,吸引來的人群年齡結構、穿著打扮都有區別。常去工體北門的Mix是一批人,女孩們年輕漂亮,穿得很光鮮,去賽特飯店的Banana的是一批人,主要是城市白領,而去三里屯“九霄”的又是另一批人,以老外居多。假如你常去“九霄”,許多人大概不知道名字,卻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也就是北京俱樂部詞典里所謂的“熟張兒”,至此,跳舞俱樂部仍然是一種小眾的娛樂。
九霄俱樂部至今仍保持著“酷”的狀態,然而冷酷的現實卻讓我們不得不將此看作是一個假象。當年人氣火爆的俱樂部隨著新俱樂部的興起,迅速被淘汰,人們就像對待一部手機一樣對待一個花費上百萬做起來的俱樂部,很少有人會把一部手機用兩年以上,而來俱樂部夜夜歡歌的人們可能會在明天突然消失,奔向一個新的聚點。張有待很認同跳舞俱樂部作為“時尚消費品”的命運,但是他說,“我想把它做成大眾文化”。
今年7月開張的“糖果娛樂空間”成了他把俱樂部做成大眾文化的實驗場。“糖果”是一個以俱樂部概念經營的有迪斯科、KTV、酒吧等設施的綜合娛樂場所,從9月份開始實施至今的“瘋狂派對計劃”,在每個周末都請來國際大牌的DJ表演,使得你平時在看報、上網的時候一不留神就看到它的名字。早在DD's的時代,北京的跳舞俱樂部就有了請國際大牌DJ的經驗,88號的Laurent Garnier以及今年在Mix的Kid Koala的演出都獲得了很大的成功。但卻沒有延續下來,大家都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像這樣大規模的持續做活動還是第一次。同時,一本關于俱樂部的雜志也正在“糖果”籌備出版。
請國際DJ來演出至少會有兩個方面的棘手問題:一個是手續繁瑣,另一個就是資金問題。越是Superstar,出場費越高,對音樂越無所謂,有待覺得他們顯然是已經忘記了自己最開始對音樂的夢想。讓他感到無奈的是,這就是市場的選擇。從做電臺DJ開始,張有待就在推廣普及他認為的有品質的音樂,然而由于文化基礎不同,當他想讓跳舞音樂進入大眾的生活時,只有遷就他們的認同方式。
“任何事情到了中國以后都要有折衷,并且做一些迂回的策略。”張有待說,“人們對自己的鑒賞力不自信,只認名牌。有的DJ造詣很高,但是市場不認,卻只認貴的外國DJ,于是我不得不把世界排名前幾位的DJ請一遍。”讓他感到無奈的是,這就是市場的選擇。這也許是一個必然的過程,當大家把所有外國大牌看過一遍了,覺得沒什么了不起,才會開始注意新人。
請國際大牌DJ的活動作為俱樂部在軟件方面的長期投資,現在已經帶來巨大的社會效應,其中之一就是使俱樂部跳舞文化正在被更多的人知道,與此同時,“糖果”也迅速成為北京目前最時髦的俱樂部,另外,北京跳舞文化的發展與國際接軌。“Sasha昨天剛在柏林做完一個Party,他的唱片包里放著昨晚放過的樂曲,而今天他要放給這里的年輕人,北京的年輕人和柏林的年輕人聽著同樣的音樂跳舞,地球的距離縮小了,這是現代社會特別有意思的現象。”他的妥協是建立在保證品位的基礎之上,在音樂品位和商業性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是張有待努力嘗試的目標。
糖果娛樂空間:北二環雍和宮橋北
MIX:朝陽區工體北門內西側
Vics:朝陽區工體北門內東側
九霄:朝陽區三里屯北街7號樓
巴那那:建外大街22號賽特飯店
游璟餐廳:工體北門12號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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