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住房支出過大 居民消費傾向逐年走低

　　徐平生

　　我國城鄉居民消費傾向逐年下降，已引起各方面的關注，而采取綜合措施大力提高居民消費意愿和消費能力更是宏觀經濟政策的重中之重。要全面理解現階段我國居民平均消費傾向趨低態勢，需要深刻認識我國居民教育消費支出和住房投資支出對居民儲蓄意愿和居民平均消費傾向的影響。

　　考慮到我國居民以住房投資為代表的新一輪消費結構升級，我們如果只考察居民平均消費傾向的下降，而沒有考慮居民為提高居住水平而進行的大規模住房投資支出；同時，如果我們不考慮居民教育支出不斷上升對其他消費的擠壓，就可能錯誤看待我國居民平均消費傾向的下降，從而采取實際效果與主觀愿望背道而馳的政策措施。

　　居民消費狀況是直接影響國民經濟增長的重要經濟指標。近年來我國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的邊際消費傾向與平均消費傾向呈逐年走低之勢，城鎮居民平均消費傾向從1990年的0.84降低到2003年的0.77，年均降低速率達0.005，農村居民平均消費傾向則從1990年的0.85降低到2002年的0.74，年均遞減速率達近0.01。我國城鄉居民消費傾向的逐年下降，已引起各方面的關注，而采取綜合措施大力提高居民消費意愿和消費能力更是宏觀經濟政策的重中之重。現在的問題是，居民消費狀況為何呈逐年走低態勢？

　　在解答這個問題時，我們需要把另外一個關聯因素------居民儲蓄意愿一并加以考慮，才能看出其原委來。據人行2004年3季度全國城鎮儲戶問卷調查顯示，盡管隨著CPI的逐步走高我國居民儲蓄利率已經達負利率水平，盡管我國城鎮居民消費意愿已有謹慎回升，但是儲蓄愿望依然占有很大比重。數據顯示，在當前物價和利率水平下，雖然居民的消費愿望連續兩個月回升，認為“更多消費(包括借債消費)”最合算的居民人數占比為32.3%，較上季提高1.1個百分點；但這是在一季度下降幅度較大基礎上的反彈，居民的消費愿望較上年同期還低0.6個百分點；而未來3個月準備購買大件、住房和汽車的人數占比分別為27.6%、20.1%和10.5%，較上季分別下降0.3、1.2個百分點和上升0.4個百分點；較上年同期分別下降0.4、1.6個百分點和上升1.1個百分點。

　　調查顯示，我國城鎮居民的儲蓄目的繼續保持穩定，“攢教育費”繼續位居榜首，其余依次是“養老”、“買房裝修”和“預防意外”等。

　　因此，如何從我國居民儲蓄意愿和居民支出的角度來理解我國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平均消費傾向逐年走低的態勢，并對此提出有針對性的政策措施，無疑對提高我國居民消費水平、促進我國經濟長期平穩增長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有鑒于此，筆者認為，要全面理解現階段我國居民平均消費傾向趨低態勢，需要深刻認識我國居民教育消費支出和住房投資支出對居民儲蓄意愿和居民平均消費傾向的影響。

　　一、教育費用持續攀升大大強化了居民儲蓄意愿，影響了居民消費傾向

　　重視教育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只要條件允許，人們總是千方百計地使子女獲得盡可能好的教育機會。

　　根據中國統計年鑒相關數據的計算結果，十多年來我國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消費支出占居民總消費的比重呈現大幅提高之勢。全國城鎮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支出占居民總消費的比重由1993年的9.19%大幅提高到2002年的14.96%，而北京、天津、上海更是由9.75%、9.04%、8.53%提高到17.59%、16.00%和15.94%；農村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的支出比例也從1993年的7.59%提高到2002年的11.47%。

　　根據對聯合國《國民經濟核算統計》資料中各國居民消費構成結構的歷史數據的分析，隨著各國經濟的發展、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支出占居民總消費的比重總體呈上升趨勢，但一般有所徘徊，且上升速率相當輕緩。例如，美國居民消費結構中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支出比重從1960年的7.49%上升到2001年的11.49%；英國從1952年的5.76%上升到2001年的13.97%；法國則從1952年的6.58%上升到2001年的9.50%。

　　數據同時顯示，美國、法國、奧地利、匈牙利、希臘等國人均GDP由1000美元上升到3000美元時，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的消費比重是有所下降的，而德國、英國、意大利等國家和地區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的消費比重雖有所上升，但一般上升幅度都較有限。并且，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中主要為文化娛樂和文娛用耐用消費品，教育消費比重相對較低。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國城鎮和農村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的內部構成中，教育消費支出基本都占有絕對比例。比如，1993年到2002年的10年中，我國城鎮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中教育消費比重除1993年為49.15%外都在50%以上，2001年更是高達62.07%。大城市中城鎮居民，如北京、上海、天津近年來教育消費比重也呈大幅上升勢頭，占比也在50%左右。我國農村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支出占總消費的比重盡管大大低于城鎮居民，但其文化娛樂和文娛用耐用消費品支出比例很低，教育消費比重反而高出城鎮居民不少。

　　十年時間，我國大多數地區城鎮和農村居民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消費支出在居民總消費中的比重，無論是絕對水平還是提高速度都大大高于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相同發展階段的水平，也大大高于現在絕大多數國家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占居民總消費的比重。

　　我國居民教育消費比重高企固然和我國人民一貫重視教育有關，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我國9年制義務教育盡管普及，但教育經費相當大部分由居民個人承擔，這種情況在廣大農村地區也很嚴重。而現在在不少城鎮地區從幼兒園開始一直到高中的入學贊助費、擇校費、擇班費等等費用都相當不菲；隨著我國高等教育體制改革，大學生的學費、生活費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國居民的可承受水平，為了應對子女未來高昂的教育費用，我國居民只能節衣縮食，削減當前消費開支，加大儲蓄力度等。

　　二、我國城鄉居民住房投資支出對居民平均消費傾向的降低有著重要影響

　　近年來，我國城鄉居民居住消費在居民總消費中的比重提升很快。但是，我們知道，統計核算中，居住消費是由租金、水電燃料等項目構成的，其中租金的計算由于我國大多數城鎮和農村并沒有形成市場化的住房租賃市場，無法形成并獲得市場化的租金水平，因而住房服務的產生與計算主要根據住房的年折舊額來進行，如農村居民住房租金水平一般為住房造價的2%。因此，我國居民居住消費比重的提高往往需要居民幾倍甚至幾十倍的購房或建房投資來支撐。住房投資必須由居民儲蓄來支持。

　　因此，為了更全面理解和認識居民平均消費傾向的變動，我們有必要從居民一般消費支出、居民固定資產投資(主要為住宅投資)支出、金融資產投資支出(主要為銀行存款)角度來綜合考察。

　　在此，我們簡單地從城鄉居民購房、建房投資支出來考察一下我國城鄉居民支出情況。根據中國統計年鑒，1991年以來我國城鎮居民平均消費傾向呈逐年下降趨勢，從1991年的0.85下降到2002年的0.78，似乎意味著我國城鎮居民的支出傾向在下降。但考慮到我國城鎮居民的購房、建房投資支出，其支出傾向一直較為穩定。1991年以來，我國城鎮居民購房與個人自建房投資支出占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例一直呈穩步上升趨勢，從1991年的6%大幅提高到2002年的17%。因此，城鎮居民消費支出和城鎮居民購房與個人自建房投資支出之和占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例一直穩定在90%以上，2002年更是高達95%。

　　考察農村居民的情況，可以發現，1993年以來的10多年，我國農村居民的年人均建房支出一直在其年純收入的10%左右，因此盡管這些年來農村居民平均消費傾向大幅降低，但其人均消費性支出和建房支出占其純收入的比例從未低于80%，考慮到其子女教育的支出預期以及未來的養老保障，這個支出比例是很難大幅提高的。

　　考慮到我國居民以住房投資為代表的新一輪消費結構升級，我們如果只考察居民平均消費傾向的下降，而沒有考慮居民為提高居住水平而進行的大規模住房投資支出；同時，如果我們不考慮居民教育支出不斷上升對其他消費的擠壓，就可能錯誤看待我國居民平均消費傾向的下降，從而采取實際效果與主觀愿望背道而馳的政策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