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鴻

　　20世紀30、40年代錢鏡塘在上海經營了一家古玩店鋪“六瑩堂”，因此可以見到很多金石書畫藝術品。一次，錢鏡塘在五馬路閑逛，看見一店鋪內坐滿了人，于是也湊過去看看，不料這一好奇，竟然與北宋畫家范寬的名作《晚景圖》結下了不解之緣。當賣主展開這幅已經破敗、爛缺、褪色的畫幅時，錢鏡塘眼睛一亮，他沒有在意賣主所編的這幅畫為祖傳之物的故事，而是認真鑒別紙質、墨色、用筆、款識、印章等，于是斷定為范寬真跡。買下這幅畫后，錢鏡塘還得意地講起了這幅畫的流傳故事。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這幅畫是明代嚴嵩家的藏品，后被抄家流失。清代以后為畢秋帆和平湖葛家收藏，抗戰爆發，又散失在外，后下落不明。結果讓在場的賣主和店鋪滿座皆驚。這幅畫后經嚴桂榮精心修復、洗刷、烘烤(火烤法)、托裱，漸漸回復了原貌，現藏上海博物館。這之后，錢鏡塘的書畫鑒藏聲名日隆。就連他的好友吳湖帆也當著許多書畫家的面這樣稱贊：“你們不認識他(錢鏡塘)，怎么算書畫家？”

　　現代畫家劉海粟也好收藏，據說他收藏的書畫藝術品很少出售或轉讓，這在收藏界是知名的。他經常對收藏品關門自學之。劉海粟與錢鏡塘的關系很好，也相互適量轉讓一些藏品。最經典的故事要數20世紀60年代錢鏡塘花費十六根金條從劉海粟處購得清代畫家王石谷(1632-1717)的《陳元龍竹嶼垂釣圖》，這幅畫現藏浙江省博物館(由錢鏡塘先生捐贈)。錢先生也經常自己出去購畫。他曾從天津蘄蘊清處購得清代王翬的《南巡圖》真跡。也曾冒著生命危險多次去沈陽、哈爾濱從日本人手里以重金奪回明代女畫家李因的多幅水墨《花鳥畫圖軸》。

　　錢鏡塘的收藏是專門化與系列化，專玩書畫，精益求精。對他喜愛的字畫，從來不計較價錢。藏之有道，獻之有益，正是錢鏡塘先生收藏書畫的精神和理念。藏品的真正歸屬是民族的、社會的、國家的和世界的。在嚴桂榮的記憶中，為錢鏡塘裱過的書畫，早期的有唐、五代、兩宋時期的名家如徐熙、董源《山水圖》、江參、范寬、蘇東坡、黃庭堅、米芾、馬遠、夏圭等，元明清時期的諸家無一不涉獵，其中尤以浙派的戴進、吳門四家、董其昌、“四王”、任伯年、吳昌碩、趙之謙等人的作品為重。

　　(作者為中國美術學院藝術品鑒藏與保護專業教師)

　　附錢鏡塘捐贈金石書畫大事記：

　　一、1956年，將所藏名人書畫1000余件捐獻給浙江省博物館，其中有于謙的書法、戴進的《春耕圖》、王石谷的《陳元龍竹嶼垂釣圖》、王原祈畫給許士霖的《山水》等。

　　二、1959年，將所藏明清法書320余件捐獻給上海文管會，其中有唐寅、沈石田、趙之謙、金圣嘆等名品。另有《馬湘蘭至王伯谷書札卷》(現藏上海博物館)最為名貴，乃稀世珍品。

　　三、1961年，將有關廣東文獻的書畫300余件經嚴桂榮重新裝裱，捐獻給廣東博物館。

　　四、1962年，將有關家鄉海寧的文獻、書畫400余件通過浙江嘉興博物館捐獻給海寧、海鹽、嘉興等地文博單位。

　　五、1963年，通過南京博物院、上海文管會，將有關江蘇地文獻書畫300余件捐給南京博物院。杭州西泠印社成立60周年，錢鏡塘通過杭州文物局將所藏名家名章24方捐給西泠印社。其中有文鼎、吳鑄牙、趙之琛、嚴坤、吳昌碩、陳一飛等。后又通過上海博物館沈之瑜同志將收藏的近百年名人書畫100余件捐給上海博物館，其中有任伯年、趙之謙、吳昌碩、虛谷、黃賓虹等。

　　六、錢鏡塘現留存下來的有據可查的書畫數目清單有15000余件。文革后，錢鏡塘多次將收藏的鄉賢文獻分捐給各地文博單位。共計捐贈書畫文物3900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