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2005年春季，我在香港，恰逢香港佳士得和蘇富比拍賣圓明園文物牛首、猴首和虎首，親眼目睹了這一哄動事件的前后經過。同時也領教了這兩家拍賣行和境外某些藝術掮客的表演。最后，不顧各界人士的強烈反對，這三件文物還是在香港佳士得和蘇富比以高價拍出，并由中國保利集團公司競拍成功，使三件圓明園文物回歸祖國。

　　佳士得和蘇富比某些不光彩的商業行為

　　但是，佳士得和蘇富比執意虛張聲勢進行拍賣的舉動也遭到了各方的批評。佳士得和蘇富比這兩家老牌國際拍賣公司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其實回顧歷史，雖然這兩家拍賣公司在推動世界藝術品市場的發展方面起過一定的促進作用，但是，它們有時也在幕后干下了一些唯利是圖、見不得陽光的事。

　　1997年，英國記者彼特·沃森出版《拍賣蘇富比》一書，書中以大量事實資料揭露蘇富比公司參與走私倒賣希臘、印度、意大利等國的珍貴歷史文物，以及與不法藝術商人串通勾結進行假拍和拍假等行徑，引起全球軒然大波。作者以一個新聞記者的敏銳和執著，與警方配合，攜帶微型攝像機，經過長達數年的臥底調查，冒著生命風險寫成此書，用鐵證如山的事實披露了蘇富比許多鮮為人知的內幕以及藝術品市場交易中的許多秘密。

　　2000年前后，蘇富比和佳士得又東窗事發，再度爆出丑聞。美國司法部正式指控這兩家公司壟斷市場，串通經紀人實施商業欺詐以及操縱市場價格等。司法部的調查發現，這兩家公司老板在1994年一天晚上的汽車后坐上秘密達成協議，同時調高拍賣傭金的比例，實行價格壟斷。至于這兩家公司與藝術商人之間共謀的種種欺詐更是花樣百出，坑害了一些無辜委托人。為此，這兩家公司分別受到法律的嚴懲，總計判罰數十億美元，同時勒令退回給客戶多收的傭金。佳士得CEO戴威治因有自首情節，積極配合司法部調查而從輕發落，免予起訴，黯然離開他的權力寶座。而有蘇富比CEO布魯克斯和老板陶布曼則分別面臨刑事指控和牢獄之災。

　　這兩年，隨著全球經濟過熱，這兩大拍賣公司又與藝術商人聯手，借助金融資本，將中國當代藝術品抬上了匪夷所思的高價，吹出了一個又一個藝術品大泡泡。而不少國內收藏家，缺少獨立的鑒賞水準和判斷力，盲目跟風，最后，在高位被套。

　　不能用回購的方式追討流失文物

　　而這些圓明園文物，從嚴格意義上說，無論是以往的牛首、猴首、虎首、豬首和馬首，還是現在的鼠首、兔首，它們本身作為文物其實都是不算高等級的，充其量也不過是當時圓明園建筑群中一組具有裝飾性的功能件。而且就它們文物的特性來說，當時的功用決定了它們不是一件藝術品，充其量不過是人們說的“水龍頭”。

　　但是，現在這些“水龍頭”卻在向我們漫天要價。2000年4月底和5月初，在香港佳士得和香港蘇富比的拍賣會上，牛首、猴首和虎首銅像現身。當時，這兩家拍賣公司拍賣流失文物的做法，引起了中國香港和內地社會各界的極大憤慨。最終中國保利集團公司毅然參拍，以774.5萬元港幣拍得牛首、818.5萬元港幣競得猴首，而虎首則以1544.475萬港幣成交(價格均包含拍賣公司傭金)。

　　2007年9月初，蘇富比拍賣公司發布消息稱，將以“八國聯軍-圓明園遺物”專拍之名拍賣馬首銅像。消息傳出，各界嘩然。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率先發表聲明“堅決反對公開拍賣馬首銅像”，并提出應以公益方式實現馬首回歸。關鍵時刻，港澳愛國企業家、國寶工程顧問何鴻燊博士于9月20日拍賣會舉行之前以6910萬元港幣購得馬首銅像，并宣布將其捐贈國家。唯一沒有拍賣公司介入、而是以公益方式回歸的是豬首銅像，不過也與何鴻燊有關。2003年初，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在美國尋訪到豬首銅像的下落。經過努力爭取，美國收藏家同意將豬首銅像轉讓給該專項基金。2003年9月，何鴻燊向該專項基金捐款人民幣600余萬元將豬首銅像購回。

　　在圓明園十二生肖獸首銅像中，目前已經回歸的有牛首、猴首、虎首、豬首、馬首。除豬首外，其他4件銅像的回歸均與拍賣有關。

　　如今，在巴黎拍賣的鼠首和兔首，估價竟然高達800萬至1000萬歐元。那么還有剩下的“龍、蛇、羊、雞、狗”，還要花費多少錢？對此，筆者堅決同意國家文物局最近發表的聲明，堅決反對回購，主張根據有關國際公約，通過協商和非拍賣的方式，讓這些因戰爭掠奪而流失海外的文物順利回歸故土，以避免某些中間商販渾水摸魚、趁火打劫，達到牟取暴利的不良用心。

　　應樹立中國人堅持原則，尊重法律和注重誠信的國際形象

　　但是，最近發生的圓明園獸首買家蔡銘超“拍而不買”的舉動，我個人是不贊同的。蔡銘超認為這樣就可以使得這兩件文物無法成交，自己則盡了一個中國人的“責任”。我相信，每一個中國人都盼望非法流失海外的文物回歸故里。但是拍賣違約不付款的行為，不僅無助于流失文物回歸，或許還會造成不良的后果。根據拍賣常規，最高競價者如果不踐約，只要委托人同意，拍賣行可以把拍品轉讓給低一價位的競拍者，委托人也可以收回拍品。據路透社報道，這兩件銅像的拍賣委托人貝爾熱已經放出話來，“如果買家不付款，他就別想取走銅像”，“我將把它們保存在我這里，繼續在家里一起生活。”

　　目前國內藝術品拍賣中違約不付款或拖延超期付款的現象很常見，已經成為拍賣業最頭疼的事。但是這樣的現象在國外的拍賣業極為罕見。個人的商業誠信記錄是最被看重，也是最輸不起的，罕有人敢冒這個險。所以國外的著名拍賣行很少有像國內那樣收取押金的。但是，近年來國內買家參加國外藝術品拍賣的人越來越多。國外拍賣行對來自中國的大客戶既盼望，又害怕，主要怕買了東西不付錢。據報道，蔡銘超在2006年從蘇富比以1.16億港元買下一尊佛像后，也以暫時沒有這么多錢為由未付款，拍賣公司追款追了一年多，才討得拍賣款項。

　　我們一定要堅持討回本該屬于我們的被盜、被劫掠、走私文物的權利和主張，但也要在法律的范疇內理性行事，在追討流失文物的過程中同時樹立中國人堅持原則，尊重法律和注重誠信的國際形象。

　　拍賣公司不應制造陷阱

　　當年因為我們貧弱，我們的文物被強盜們搶去了。現在我們強大了，卻要我們高價把它們贖回，而且是層層加碼。那些遺失的圓明園文物能回來固然是好，但不管它們在哪里，都永遠是戰爭掠奪者的恥辱標志，是強盜們罪惡行徑的鐵證。

　　作為權威的拍賣機構，要真正體現“公平、公開、公正”的交易原則，而不是與幕后操盤手串通一氣，制造陷阱，坑害客戶利益。近年來，一些充斥著藝術價值低下拍品而又虛張聲勢的拍賣會，才是導致藝術品價格下滑的真正原因。從中受害的將不僅僅是收藏家。當藏家看清其中原委并退出收藏圈，最終也必定會影響到拍賣行本身利益。只要拍賣行能真正擔負起維護藏家利益的責任，能提供真正體現文化價值、藝術價值和經濟價值的精品(不管是古今中外)，不虛張聲勢，相信金融危機下的嚴冬是暫時的。藝術品拍賣的價格將能真正體現拍品的內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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