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宮廷寶物琺瑯冰箱幾經轉輾回歸原主故宮

　　“大清御制琺瑯冰箱”見證豪門變遷，談及往事，捐獻者之一潘先生表示——捐獻國寶只為“物歸原主”

　　曾在1999年故宮博物院入藏文物精品大展引起轟動的“大清乾隆御制琺瑯冰箱”，不久前卻因一則“愛國老人捐出國寶后生活困難，求助政府無人理睬”的新聞報道，再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日前，親自見證了“大清乾隆御制琺瑯冰箱”的遺失與面世，并親手聯系 了捐獻事宜的潘大衛先生接受了本報記者的獨家專訪，并講述了他與琺瑯冰箱以及國寶文物纏夾相伴、坎坷起伏的風雨人生。

　　兩只冰箱花了3500塊大洋

　　——潘先生的外祖父為此傾盡畢生儲蓄

　　記者(以下簡稱“記”)：“作為宮廷寶物的琺瑯冰箱是如何流傳到您家的呢？”潘大衛(以下簡稱“潘”)：“這對大清乾隆御制的琺瑯冰箱，被大眾所熟知是在1999年故宮博物院舉辦的入藏文物精品大展上，當時產生了很大的轟動效應。當年是我外祖父擔心國寶外流而花巨資購買下來的。我外祖父陸觀虎是當時天津著名中醫，醫術高、人品好，平時就喜歡收藏文物。許多文物鑒別專家一致認為這是一件難以估價的國寶，是清朝末年流失出宮的絕代珍品，為故宮博物院的藏品增添了光輝！”

　　——說起這對琺瑯冰箱，67歲的潘大衛先生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在潘家，對這對琺瑯冰箱的來歷有著十分清楚的記載：新中國建國以前，戰亂多年不斷，也是珍貴文物流失最嚴重的時期。上世紀30年代，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踏過華北。一天，原北洋政府總統徐世昌的弟弟徐世璋，找到一直為他們徐氏兄弟看病的外祖父，說有一對稀世國寶希望他能夠買下來，否則，就有可能流失到國外去了。徐世璋提到的這對稀世國寶，就是20世紀初從清宮流落到民間的兩只“款掐絲琺瑯冰箱”。當時，收購價開到3500塊大洋，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考慮到這是一對宮藏絕品，不能在戰亂中讓日本侵略者擄去，外祖父最后決定：傾盡畢生儲蓄，把這對國寶收購下來，保護好！從此，這對大清御制琺瑯冰箱就落戶陸家，一直被外祖父珍藏著。

　　當年冰箱里堆滿了洪憲瓷器

　　——“對冰箱上方的大清御制琺瑯冰箱題款印象最深”

　　記：“您是什么時候接觸到這對冰箱的？”

　　潘：“這對琺瑯冰箱雖然被外祖父買了下來，當時并沒有存放在家中。當時我們家中有很多別的寶貝，聽父母講，都是些宮里值錢的東西，凡到過我們家的人，都稱贊我們家跟皇宮似的。抗戰勝利后，外祖父在北京買下一座院落，大清御制琺瑯冰箱便隨同我父母一道從天津遷到了北京，那年我9歲，是我第一次看見琺瑯冰箱，就放在堂屋里，進門的兩邊一邊一個。冰箱高45厘米，整體通高76厘米，給人以雄偉壯觀之感，正方形，口大底小成斗形。蓋的四邊嵌金，通體為掐絲琺瑯纏枝寶鑲花紋飾。工藝精細，色彩艷麗，箱的底面為冰梅花紋，箱兩邊的提環更為別致，為雙龍戲珠形。箱座為紅木所制，座的四角包鑲以獸面紋飾的掐絲琺瑯……”

　　記：“您當時知道琺瑯冰箱的用途嗎？”

　　潘：“琺瑯冰箱是里面放天然冰自然冷卻物品。因為當時家中還有別的冰箱，但琺瑯冰箱卻一次也沒有用過。只知道是從皇宮里出來的好東西，至于究竟好在什么地方，我當時并不清楚。后來聽故宮的專家介紹，這對琺瑯冰箱不僅是優美的陳設品，更有神妙的實用價值，可以防暑降溫；盛夏時節，將冰裝入箱內，通過氣孔散發冷氣，借以降低室內溫度；同時，若有時令鮮果，放置在箱中的二屜上，又具有保鮮功能。但這對琺瑯冰箱當時并不起眼，因為整個南屋里都堆滿了值錢的文物。冰箱沒有用過，里面堆滿了洪憲瓷器。當時我們家古玩字畫很多，其中有不少紅木紫檀的物件，每天都要用核桃油做清潔工作(就是用布將核桃仁包裹起來，砸碎后擦拭)。大部分時間都是家里其他人動手清潔，而我只是在一旁觀看，有時候也親自動手干一兩次，因此我對家中每一件物件都很熟悉。”

　　記：“您當時對琺瑯冰箱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潘：“對冰箱上方的大清御制琺瑯冰箱題款印象最深。”

　　“文革”中家中文物一夜全無

　　——19年后，在一個地下室的泥水中找到了兩只國寶冰箱

　　潘：“1966年8月的一天，由于受到文化大革命紅衛兵破四舊浪潮沖擊，我家被查抄，家中的古玩字畫一夜間全沒了。以前被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偌大南屋，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殼子了。地上堆了一層破碎的瓷片，幾乎所有的瓷器都被當場砸碎了。琺瑯冰箱也不見了，裝在里面的珍貴的洪憲瓷器也被砸碎在地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就像失去了身體的某一部分似的。幾十年天天與我照面的物件，那么多熟悉的面孔，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了，感情上是很難接受的。并不是覺得他們有多值錢，那時候古玩字畫在市場上并不是十分值錢的東西，我對文物又是一竅不通，除了知道它們都是好東西外，并不清楚它們的淵源及文化價值。主要還是感情上的失落，后來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慢慢適應。”記：“琺瑯冰箱是如何再現的呢？”

　　潘：“1973年，查抄辦將此前從我們家查抄走的東西陸續地退了部分回來，其中不見那對琺瑯冰箱，查抄辦的人員稱沒有找到。直到上世紀80年代初期，被告知我們家已經被結案時，那對琺瑯冰箱依然沒有找到。我母親非常著急，說別的東西都可以不要，冰箱絕對不能丟。我們給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鄧小平同志寫了一封信，大意是說有這么一對國寶，希望能夠引起國家的重視，不能讓它們流失了。寫完信的一年半后，也就是1985年，查抄辦告訴我們東西找到了，存放在東城區黨校里。我趕到東城區時，負責同志告訴我們，他們不知道這個東西具體堆放在哪里，于是我給他們畫了一張清楚的圖紙。最后他們告訴我，東西就在地下室里。我趕到地下室，在眾多雜物中，一眼就看見了那對琺瑯冰箱，盡管顏色已經十分陳舊了，再仔細一看，冰箱的底座竟浸泡在厚厚的一層泥水中，當時心里十分難過。回家將情形告訴母親后，母親更是十分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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