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蓉萍

　　種種跡象顯示，債券市場活力漸失正在成為市場中個別違規行為的代價。一位銀行間市場資深交易員坦承自己最近很閑，“現券交易幾乎無法進行”。

　　5月31日，全國銀行間債券市場交易結算總量較上日減少5.95%，現券交易下跌25.31%。回購利率小幅盤整，其中，7天品種跌幅達20個基點。

　　這是一個多月以來的現券交易趨勢。央行5月29日公布的金融市場運行情況顯示，4月銀行間市場的現券交易量降幅明顯。與這一交易狀況同時發生的，是債券市場監管風暴的繼續。最新的事件是5月中下旬，嘉實基金現金管理部總監吳洪堅被警方帶走協助調查。

　　接近央行的人士對經濟觀察報透露，央行對各機構上報的自查報告并不滿意，要求各機構繼續補充自查，必要時，央行會全力配合審計署、公安部推進債市整頓，預示著債市監管風暴還將繼續。銀行間交易商協會秘書長時文朝也在一次內部會議上稱“不能讓犯罪分子睡踏實了”。

　　現券交易直線下降

　　央行金融市場運行情況報告顯示，4月份，銀行間債券市場現券交易累計成交6.79萬億元，同比增加24.6%，但是較 3月份環比減少20.1%，當月日均交易量3104.1億元，較3　月份下降23.3%。交易所現券交易成交 1424.0億元，同比增長145.7%，但較3月份下降9.3%。

　　從3月28日銀監會8號文開始，一系列債市監管政策接連出臺，如4月25日中債暫停券商、信托、基金專戶等乙類戶開戶、5月8日暫停丙類戶買入、5月9日停止銀行理財和自營戶之間的交易、5月14日停止券商、基金、保險內部投資組合之間的交易，加上之前證監會擬限制債券基金杠桿40%上限，這套政策組合拳將“債市監管風暴”引向深入。“這些都導致銀行間市場現券交易幾乎難以進行”，一位銀行間市場資深交易員坦承自己最近“沒什么事可干，一級市場倒是很容易拿到券了，關鍵是拿了之后賣不出去”。

　　4月25日中債暫停券商等乙類戶開戶直接導致一些已經募集完資金的理財產品、私募債券產品不能開戶。在向投資者解釋后，這些機構已將募集資金紛紛退還給投資者，有的機構支付了持有資金期間的預期收益。同時，有多家險資機構光顧了上海陸家嘴，主要是找各家基金公司固定收益部談話，內容涉及各公司在債券方面的投資和風控情況。

　　目前，各基金公司對債券的選擇比以前精細許多，杠桿也放不大，就只能找那種評級可能不是很高，但是實際質量很高的券，這也直接導致了現券交易的低迷。

　　一位債券基金經理撰文稱：“隨著監管政策的逐步落實，投資者行為模式將發生重要變化。信用債市場將告別過去高收益加高杠桿的粗放模式，逐漸回歸固定收益投資的本質。各家機構將更加重視從投研能力方面提高投資組合的管理水平，以獲取超額收益。這將對完善債券定價體系有重要意義，債券投資價值將回歸基本面。經濟增長、通脹、財政和貨幣政策等因素將決定宏觀基本面，而行業前景、企業競爭力、財務報表狀況將決定信用債的相對價值。”“但實際上，這也同時扼殺了債券私募基金等的發展，銀行間債市的活躍度或許將繼續下降。加強監管是必要的，但整個銀行間債市發展的大方向是對的，市場中總會有聰明人想方設法去謀利，希望這次強有力的風暴實現其加強監管的目的，而不是制度性倒退，因噎廢食”，某資深債市交易員稱：“場外市場以合格機構投資人為主，他們有自己的判斷及承受能力，不能以嚴苛的監管代替市場選擇，否則將以失去市場活力為代價。而在中國債券市場遠遠談不上發達的背景下，發展市場本身或許是主要矛盾。”

　　稽查風暴繼續

　　央行在一季度的貨幣政策執行報告里提到：“以公司信用類債券部際協調機制為依托，著力加強監管協調與配合，發揮各部門的優勢與合力，共同推動市場發展。”

　　上述接近央行的人士表示：“這顯示債市的監管是中長期的過程。種種跡象表明債市的監管進程并沒有結束，盡管監管力度可能會根據市場的反映而做出調整，不會引起市場的系統性恐慌，但總體來說，監管政策將降低交易性機構的杠桿。”

　　債券市場打黑風暴的確仍在繼續。繼萬家基金鄒昱、中信證券楊輝之后，嘉實基金現金管理部總監吳洪堅被警方帶走協助調查。嘉實基金對此予以公告確認。

　　和此輪債市稽查風波中多數被查人員一樣，吳洪堅也曾有商業銀行背景。公開資料顯示，吳洪堅為清華大學工學碩士，加入嘉實基金固定收益部之前，曾任職于中國銀行交易中心(上海)，從事人民幣固定收益投資及交易等工作。在固定收益交易方面，嘉實基金在銀行間債券交易量2008年以來排名基金公司第一，占全部基金公司銀行間市場交易量的1/5。

　　分析人士指出，只因商業銀行擁有最多的資源，無論是資金還是券源，也因此最有尋租空間。不少涉事者雖被查時已經就職于券商、信托、基金工作，但從事債券業務仍要倚賴原來在商業銀行的背景。

　　據一位債市資深人士透露，現在曝光的案件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多數集中發生在2010年以前。

　　上述接近央行的人士表示：據我所知，這個自查還沒結束，有的還在補充自查。銀行間市場的基礎設施很先進，只要做過交易的，就雁過留痕，大家可以以事實為依據來說話。有的案子已經不是央行職責范圍內的了，是司法機構要處理的事。不過，規制的目的還是為了發展。不是為抓人而抓人，是為了加強一整套機制、規范各種行為而抓人。

　　從2012年一季度開始，審計署依據對債券市場的監測情況和此前辦案過程中獲得的新線索和舉報信息，開始對債券市場一二級市場違規問題展開全面行動。其調查取證的主要途徑，包括中央國債登記結算公司、上海清算所以及多家銀行的資金交易中心和金融市場部門。由于債券市場一對一的詢價機制，一旦交易對手向調查機關供認犯罪事實，則違規者幾乎難以有抵賴空間。《審計法》規定，審計署不僅有權對國有資本占控股地位的金融機構開展審計，而且對于國有資本不控股但“占有主導地位”的金融機構同樣有審計權。不止于此，審計署還被賦予“延伸調查”權。一位要求匿名的審計署人士稱，這些法規賦權，不僅將中國大陸絕大多數金融機構的經營業務置于審計署的審計范圍之內，同時還使得審計署能夠“跟蹤金融業務流程，直接實現跨行業、跨市場的全程監管”。

　　隨著公安部的加入，央行的配合，審計署高昂的審計積極性，擁有更加豐富手段的監管調查將債市打黑推向縱深。

　　交易商協會秘書長時文朝在此前的發行規范工作會議上強調“不能讓犯罪分子睡踏實了”。但是他也提醒，中國債券市場需要抓住歷史機遇，在切實規范的基礎上，加強市場化改革，不可因少數人出現的這些案件而影響了正常商業行為，不能“因噎廢食”。

　　近日，交易商協會會給交易、承銷、發行人員一人一本小冊子，告訴他們什么樣的行為可能面臨什么樣的處罰和代價。交易商協會認為，很多“出事”的交易員一個很重要的特點是他們遵紀守法的意識太差，沒有意識到某個行為是違法的，更不清楚后來可能為之付出多少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