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宇

　　本?伯南克(Ben Bernanke) 美聯儲前任主席

　　他希望以此來改變格林斯潘時代美聯儲決斷貨幣政策的局面，轉而更多地依靠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委員的共識進行貨幣政策決策，重塑美聯儲與社會公眾的溝通方式。

　　“美聯儲主席本?伯南克(Ben Bernanke) 6月份給出的縮減QE時間表仍是最佳選項”，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主席威廉姆斯(John Williams) 9月4日表示。他說，只要美國就業情況持續改善，且通脹率達到2%，美聯儲應該在今年晚些時候開始削減其超級量化寬松(QE)規模，并在2014年中期徹底退出QE計劃。

　　今年年初，美聯儲主席本?伯南克在兩屆任期期滿之后，華麗轉身離去。但伯南克一直沒有淡出，他的政策至今仍在發揮力量。正如美國《華爾街日報》所說：“在他身后留下了大量混合著成功與失敗、執著與沮喪的政策遺產。”一些經濟學家認為，在此次震驚世界的金融危機中，本?伯南克與蓋特納通力合作，頂住外界壓力，逆轉金融形勢，推動華爾街全面重組。《世代》周刊評選本?伯南克為2009年度人物，理由是他“富于創意的領導力”。

　　本?伯南克政策的一大遺產是對美聯儲的貨幣政策重心進行調整。雖然美國國會早在20世紀70年代就賦予了美聯儲擁有維護物價穩定和促進充分就業的雙重使命，但在此后沃爾克和格林斯潘的近30年任期內，美聯儲的政策重心一直放在推行低通脹上，他們認為實現物價穩定才會有充分就業。直到2008年金融危機后，美聯儲才正式將充分就業作為其政策目標寫入貨幣政策例會后的聲明中，2012年出臺的第三輪量化寬松政策更是直接將就業市場改善作為主要目標，顯示美聯儲的政策重心已向促進就業傾斜。

　　更深層面上，本?伯南克“富于創意的領導力”或許更多地體現在由他積極倡導并努力推動的中央銀行溝通上，因為對于美聯儲這家百年機構來說，伯南克在其任內推動的貨幣政策框架變革，為這家全球最重要的央行[微博]留下了更長久的、內生的力量。這同時可謂是本?伯南克政策中的最重要遺產。

　　所謂中央銀行溝通，是指中央銀行就當下和未來的貨幣政策意圖與社會公眾進行溝通，向市場傳遞中央銀行對經濟基本面的看法及貨幣政策取向。2006年，本?伯南克就任美聯儲主席之后，一直致力于提高貨幣政策決策透明度，改善中央銀行溝通，引導市場預期，提高貨幣政策的前瞻性和有效性。為此，他專門成立了一個研究小組，研究如何改善中央銀行的溝通策略。本?伯南克希望以此來改變格林斯潘時代美聯儲決斷貨幣政策的局面，轉而更多地依靠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委員的共識進行貨幣政策決策，重塑美聯儲與社會公眾的溝通方式。

　　2011年，本?伯南克首創了美聯儲的新聞發布會制度，即在美聯儲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會議之后，由美聯儲主席召開新聞發布會，公布會議決議，發布公文公告。同時，美聯儲還將發布宏觀經濟預測，主要是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對當前和未來三年內美國實際國內生產總值增長速度、一般居民消費物價指數、失業率等宏觀經濟指標的預測。

　　對于美聯儲這家百年機構來說，伯南克在其任內推動的貨幣政策框架變革，為這家全球最重要的央行留下了更長久的、內生的力量。圖為美聯儲大樓

　　2012年，在本?伯南克推動下，美聯儲的貨幣政策溝通策略進一步完善，主要表現兩個方面。一是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在發布對當前和未來宏觀經濟預測的同時，還發布對未來中央銀行基準利率——聯邦基金利率的預測，包括對首次加息時間的預測、對加息幅度的預測，以及對未來長期利率水平的預測等。二是美聯儲會將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中各位成員對未來利率政策走向的預期信息，整合到宏觀經濟預測之中。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對未來聯邦基金利率水平的預測，主要是通過兩個圖表向公眾傳達。第一個圖表為條線圖，它反映各位委員對首次加息時間的預測、對加息幅度的預測，以及對未來長期利率走勢的預測等。第二個圖表為點狀圖，它表明各位委員對未來三年以及更長一段時間內聯邦基金利率水平的預測。

　　也就是說，從2011年起，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會議之后，美聯儲主要是通過新聞發布會的形式向市場傳達其政策意圖。從2012年起，美聯儲不僅通過召開新聞發布會，而且通過發布條線圖和點狀圖的形式向社會公眾傳達其政策意圖。其目的不僅是讓市場明白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對貨幣政策的整體看法，而且還使社會公眾知曉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中每一位委員的個人看法。這一變化，增加了貨幣政策決策過程的透明度，拉近了聯邦公開市場操作委員會與社會公眾的距離，拉近了貨幣政策與金融市場的距離。本?伯南克說，在此次全球金融危機中，面對復雜的經濟金融形勢，美聯儲不得不努力尋求政策創新和思維突破。改善貨幣政策溝通策略就是這種努力的具體體現。

　　從理論上講，中央銀行溝通可以在不改變中央銀行基準利率的情況下，引導市場對貨幣政策的預期，以及對宏觀經濟的判斷。比如，如果中央銀行向市場表明將在較長時間內將其基準利率保持在較低水平上，那么，長期國債收益率也會相應下降。同時，中央銀行的明確表態還會降低市場對短期利率變動的擔憂，降低市場波動及風險溢價。總之，貨幣政策溝通策略有助于社會公眾更好地理解中央銀行貨幣政策操作的意圖，從而以較低的成本實現中央銀行的貨幣政策目標。

　　今年年初，伯南克的繼任者珍妮特?耶倫(Janet Yellen) 在其宣誓就職儀式上莊重承諾，她將延續前任主席的貨幣政策政策溝通策略，并使貨幣政策溝通更加清晰，使貨幣政策操作更加透明。珍妮特?耶倫表示，與貨幣政策溝通是現代社會不可或缺的，對于美聯儲來說尤為重要。因為只有依靠公眾支持和市場信心，美聯儲才能有效履行使命。珍妮特?耶倫還表示，伯南克于2011年首創新聞發布會制度，是他試圖提高美聯儲透明度和可信度的諸多努力之一，她將繼承并發揚這一傳統。

　　（王宇，中國人民銀行[微博]研究局副局長。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博士，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博士后，美國斯坦福大學訪問學者，美國經濟學會理事。學術專（譯）著：《貨幣政策的決策、操作與傳導》、《風險、不確定性和利潤》、《博弈論與人類經濟行為分析》，在貨幣政策、金融市場、匯率制度和國際金融等領域尤有造詣。本文刊載于《當代金融家》雜志2014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