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心愉
“銀行怎么出爾反爾?”在申請貸款失敗后,某企業主向《第一財經日報(微博)》記者抱怨道,“前一天,銀行(支)行長親口對我承諾了會貸款,抵押物、擔保模式和上浮利率都談妥;后一天,他就變卦說不做了。”
該企業主的抱怨并非特例。本報記者近日先后采訪了兩位來自不同銀行的支行行長,他們都對這種“出爾反爾”表示理解。
在這一波銀行貸款難之下,“銀行抓業務和抓風控的部門之間分歧變大了。”某股份制銀行支行行長說。
本報在5月17日《銀行貸款“冰火兩重天”》中報道,實體經濟走弱造成客戶貸款需求下降,銀行信貸疲弱,而同時多家銀行實際壞賬率抬頭。這一格局造成銀行“業務”“風控”兩大條線同時承壓,一筆中等風險的貸款,放與不放就變得兩難。
支行行長頭頂“三座大山”
“貸款能不能放,我說了其實不算數。”某支行行長在接受本報采訪時介紹,他所在的銀行此前一定額度以下的貸審權曾下放到支行,而近期已經基本回收到分行。
對一個支行行長來說,他需要對整個支行的存貸業績、利潤創收和財務報表負責。用上述支行行長的話說,就是“頭頂‘業務’、‘風控’和‘計財’三座大山”。他表示,他和支行員工的收入同支行的創利直接相關,而創利基本靠利差,即攬儲與盡可能高息地放貸;不過,光拉存貸顯然不行,因為支行的考核中還包括不良貸款率、撥備率等財務指標。
對于上述企業主反映的“出爾反爾”,他解釋稱:去年,如果他答應放一筆貸款,最后還是“流產”或是延時放款,多半是貸款已經過了貸審,卻卡在了“計財”環節,即分行都沒有信貸額度;今年以來,同樣的情況,卻多半卡在了“風控”環節,即通不過分行貸審。
“事實上,現在這種形勢,在分行,主管業務和主管風控的兩位分管副行長也常常對控制風險的尺度和模式有分歧。”上述支行行長說。
“油門”和“剎車”
在各家銀行分行層面,業務、風控、計財是三個平行條線部門,往往由不同的分行副行長掌管。
某股份制銀行上海分行管理層向本報介紹,業務條線屬于銀行“前線”,因靠利潤進行收入提成,因此分管業務的副行長們一般都比較激進和善于開拓。風控條線屬于銀行“后臺”,靠KPI(績效指標)以“打分卡”的模式獲得一份“平均數”獎金,因此往往看重不良率等財務指標,“貸審效率”、“中小企業通過率”等效率指標,在貸前和貸后審查中充當“守門員”。
計財部門不插手業務,而是在貸款“總量控制”的前提下平衡著各個分支行之間、貸款種類與貸款期限之間的額度分配。這個部門居于總行資產負債審核委員會之下,委員會則根據央行的政策制定并調節本行的總體貸款政策,決定當年或當季新增貸款要向何處傾斜,也會根據存貸比狀況計算出可用貸款額度的總量。
“我認為銀行現有的分條線互相制約式管理模式比過去純粹的‘審貸會’模式合理。”上述管理層分析稱,業務條線是銀行的“油門”,風控是“剎車”,只有兩者一起作用才能使銀行發展快穩兼顧,而眼下出現的貸款“出爾反爾”現象,正是銀行自我調節的寫照。
其次,他也表示,據他所知,眼下不少主管風控的高層都曾是業務條線的能手,因此“在踩剎車時也會考慮油門的作用”。
而對于現行考核機制可能帶來的兩個部門目標利益的相悖,有的銀行已嘗試對風險管理部門加考核業務發展指標,對業務發展部門加考核風險管理指標,以此形成共同語言,把兩個部門的不同考量互相內嵌。
有“二押”不放貸
多家銀行實際壞賬率抬頭,逾期增多,致銀行風控趨嚴。銀監會披露數據顯示,截至3月末,商業銀行不良貸款余額連續兩個季度反彈,總體不良貸款余額上升至4382億元,較去年末的4279億元再增2.4%。
在此格局下,銀行風控工作中出現哪些新現象?某城商行支行行長向本報透露:“對總行有指導的幾個風險行業,我們在做貸前調查時,只要發現客戶有房產做過‘二押’,就一律不批貸款。”他所說的“二押”,是指貸款企業的任一房產在一家銀行做過抵押后,余值部分另做他項權證進行抵押。這種余值抵押的做法在民間的圈內、同鄉借款或互相擔保時使用普遍。但隨著長三角老板跑路之風漸起,銀行擔心客戶有“二押”,很可能是因借入民間高利貸。
除此以外,不少銀行在分行層面也加大了風控力度。當樓市下行,銀行紛紛改變“抵押物崇拜”思路,轉而關注資金流、物流、供應鏈、真實貿易背景,并在續貸中縮小過去被放大的房產抵押率。本報了解到,過去不少中小銀行對房產抵押類貸款的抵押率可以做到120%及以上,這些企業在今年續貸時,抵押率一般都收縮在80%左右。某銀行上海分行主管風控的副行長表示,現在銀行的風控思路都是“讓企業貸款總量正好匹配其實際業務需求”。
(本報實習生高亞寧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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