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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徐炯 陳懇 實習記者 練 微
上海報道
“資產負債表只能說明一定的問題，單純的利潤指標也不能說明問題。比數字更重要的是什么？是管理的水平。”招商銀行行長馬蔚華對于“好銀行”有自己獨特的理解。
正是基于這一理念，從去年年底，招商銀行就開始醞釀經營戰略的調整。2005年1月，馬蔚華在招行內部正式做出實施“經營戰略調整”的部署。9月初，由招商銀行牽頭，全國12家股份制銀行達成共識——必須轉型，擺脫傳統的銀行經營方式。
日前，馬蔚華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的獨家專訪，詳談招行戰略轉型的背景和思路。這位深具創新意識的銀行家，對于目前招行的改革和發展方向有著清楚的認識。他指出，“相較于海外上市，現階段招行更多的從節流的角度考慮資本問題，即實施結構調整戰略，使招行變成一個資本節約型的企業。”
戰略轉型的四個方向
《21世紀》：招行最近提出要進行戰略轉型，主要原因是什么？
馬蔚華：中國的銀行正在經歷一場巨大的變化，對傳統業務、傳統模式將產生十分深遠的影響，這場變革對每個銀行來說都生死攸關。
我們現在面臨的情況是現實而嚴峻的。首先是資本約束，現在監管部門對于資本充足率的要求非常明確，2007年1月1日之前所有商業銀行必須達到8%的最低要求。
第二、銀行本身缺乏有效的風險規避機制。中國的銀行和國外的銀行有很大的不同，我們90%是批發業務，根據新巴塞爾協議的有關規定，批發業務的風險權重是100%，并且受經濟周期、政府調控的影響非常大。而一般國外銀行中有50%是零售業務，零售業務的風險權重僅是批發業務的一半，即50%。
第三是利率市場化以后，大客戶、優質客戶與銀行的博弈能力會增強，同時直接融資也會不斷增加，這就進一步加大了發展批發業務的難度。今年央行放行短期融資券后，已經有不少企業發債，因為發債成本低于貸款成本，這些企業發債以后就將部分資金用來歸還銀行貸款。銀行過去傳統的一套盈利模式現在面臨了眾多的挑戰。
《21世紀》：招行的戰略轉型，主要涉及哪些方面的業務？
馬蔚華：我們經營戰略的調整主要有四方面的內容：一是在總資產里逐步降低信貸資產的比重，提升非信貸資產比例——相對前者而言，后者風險較低，同時消耗資本較少。如果我們不節約資本，就需要不斷融資以達到資本充足率的要求，但目前的資本市場無法完全滿足融資需求。
第二、在負債結構中，增加主動負債的比例和儲蓄存款的比重。
第三、在客戶結構里，逐漸增加中小客戶比重。
最后，在收入結構方面，降低利差收入比重，增加中間業務收入比重，由于中間業務的開展不會占用大量資本金，這一調整既能節約資本，又能找到新的利潤增長點。
《21世紀》：招行的信用卡業務最近發展得很快，這是不是招行轉型的一個方向？
馬蔚華：信用卡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案例。我們從零開始，用不到三年的時間，成為中國雙幣信用卡第一發卡行，不良率很低。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我們的信用卡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形成了被消費者所認同的品牌。
我們以將近4000萬的“一卡通”用戶群為基礎，從中挖掘、尋找到優質的信用卡客戶，所以很快形成了穩定的客戶群。而這4000萬張“一卡通”是怎么形成的？我們有一個比較突出的優勢，招行是當時唯一能夠實現全國通存通兌的銀行。其他銀行投入電子化的時間可能比我們早，經費也比我們多，但是最多只能實現一個地區的通存通兌。我們雖然小，但是全國十幾個網點是完全聯通的，這一點深受客戶歡迎。可見，技術創新的力量非常大。
《21世紀》：既然進行業務轉型，對于分行的考核是會依據利潤指標還是別的什么指標？
馬蔚華：利潤仍然是一個主要的考核點，其實單就利潤指標本身，就值得進一步探究。首先要考慮的就是撥備的情況，有沒有充足的撥備，或者說有沒有按照國際標準進行撥備，利潤是完全不一樣的，招行非常強調利潤的真實性。同時，我們還要考慮經濟資本的因素，某些分行可能通過規模擴張獲得了不少的利潤，但沒有注意節約資本，那么照樣會被扣分。
此外，我們把中間業務也納入了績效體系，中間業務是我們提倡的業務類型，因為在大多數情況下，它不需要占用資本。目前我們采用的是平衡記分卡的績效管理模式，通過這一國際通行的考核體系對分行進行評估。
打造資本節約型銀行
《21世紀》：現在國內對于商業銀行到海外上市是比較鼓勵的，招行有沒有這方面的考慮？
馬蔚華：海外上市，從長遠觀點看主要是出于補充資本的考慮。對于所有銀行而言，因為有了“資本充足率”這個緊箍咒，就必須考慮資本問題。但這個問題不僅可以通過補充資本，例如海外上市等“開源”的手段來解決，同時也可通過節約資本，即“節流”的途徑得以實現。
相較于海外上市等籌資行為，現階段，招商銀行更多的從“節流”的角度考慮資本問題，即實施結構調整戰略，使我們的銀行變成一個資本節約型的企業，這對于銀行的持續發展至關重要。
《21世紀》：招行最近發行金融債是不是為了解決銀行發展的資金問題？
馬蔚華：金融債不解決資本金問題，可轉債解決資本金問題。但是金融債解決我們的負債結構問題。招行不能單純地被動負債，要增加主動負債。目前發行金融債的市場機會很不錯，我們發行的100億金融債券的利率達到歷史最低點，5年期的金融債券利率低于3年期的銀行存款利率，3年期的低于一年期的存款利率。
《21世紀》：你認為什么樣的銀行才是好銀行，有好的資產負債表和盈利指標？
馬蔚華：資產負債表只能說明一定的問題，說明一個時點的問題，表面的問題。比如，招股說明書上的不良貸款率不能代表過去和未來的資產狀況。同時，就像我上面提到的，單純的利潤指標也不能說明問題。
比數字更重要的是什么？是管理的水平。管理風險、控制風險的體制和方法比數字更重要；盈利的能力、創新的水平、資產拓展的本事比利潤更重要。而決定管理水平、決定盈利能力的是公司的治理結構，包括約束機制和激勵機制。更高層次的，就是文化與理念，這是持久的、起決定性作用的根本因素。
《21世紀》：近來，國內的銀行紛紛引入戰略投資者，招行是否有這樣的打算？你如何看待銀行的國際化？
馬蔚華：中國的市場早已成為了國際市場的一部分，機構、業務必須隨之國際化。但是，就現階段而言，這些都是第二位的，第一位的是管理的國際化，管理國際化包括管理的理念，管理的制度，管理的手段和方式。
特別是管理理念的國際化，也就是你的思維方式必須適應國際化的趨勢，這一點很重要。比如說風險控制，以前我們僅僅采取規避的態度，但目前國際先進銀行的理念是要經營風險，即通過經營風險而獲得利潤，因為銀行本身就是一個加工風險的機器，完全回避風險是不可能的，沒有風險就沒有利潤。這是一個新觀點，需要我們逐步提高實踐水平。
另外就是人才的國際化，因為管理國際化的實現必須依靠人才。我們除了引進境外人才以外，還給優秀的員工提供海外培訓的機會，從而帶動招行員工整體素質的提升。我們認為，引進國際型人才比引進外資更適合招行，因為引進人才可以對其進行激勵，也可進行約束，引進資金的話有時不得不受制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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