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利潤行走監管真空地帶 預付卡市場需行業規范

　　鄒靚

　　當越來越多的消費者習慣了使用各類銀行卡、信用卡的時候，一種叫做“預付卡”或是“儲值卡”的卡種也走進了人們的生活。與前者不同的是，預付卡大多與銀行等金融機構并無關系，他的主要來源是直接提供服務的商戶，或是獨立于商戶和客戶之間的第三方服務組織。

　　需要指出的是，無論是商戶還是第三方服務組織，都不是金融機構。但是卻因為“發卡”這樣一種業務類型而在實際上扮演了銀行的角色———在特定的行業和地區范圍內承擔了“資金支付結算”的功能。僅從上海預付卡市場來考察，業內人士保守估計，現有預付卡市場容量已經達到數十億之巨。

　　監管的真空地帶

　　上世紀末，在中國金融業發展最前沿的上海，出現了以大大小小健身中心、美容中心等服務經營單位名義發放的會員卡。同一時期，聯華卡、農工商卡、索迪斯萬通卡、雅高卡等集中于零售行業和餐飲行業的消費卡也陸續推出市場。6年之后，更多的大型賣場、書店、連鎖零售品牌以積分返利或是純消費形式加入“發卡商戶”的行列，單卡金額也由上百至數千不等。

　　從發卡機構來看大致可分為兩類。一是直接提供商品或服務的商戶，如聯華超市、農工商超市、各類美容中心等。另一類則是獨立于商戶和客戶之間的第三方服務組織，如索迪斯中國有限公司、斯瑪特企業服務有限公司、雅高企業服務（中國）等等，多數為合資企業。

　　某合資發卡公司市場總監在接受上海

證券報采訪時表示，“我們把企業定位在支付結算組織，但是中國目前還沒有相對應的法律法規對此類機構進行規范或監管。傳言近日出臺的《支付清算組織管理辦法》也主要是為信用卡公司、銀行卡機構立規，央行或工商部門還沒有向第三方發卡組織下發征求意見稿或類似文件”。

　　某地方銀監局人士確認，目前銀監部門的監管對象主要還是銀行類金融機構，“在卡業務上，更多關注的是銀行卡、信用卡或是銀商聯名卡”。

　　據悉，經營發卡業務的第三方服務組織只需向工商部門提出設立申請，經由工商部門核定有效的經營范圍、取得營業執照即可設立。此類公司和一般的服務型公司一樣受《公司法》、《稅法》等主法約束，但并不由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等專門的監管部門監管。

　　被掩蓋著的壟斷灰幕

　　滬上某第三方發卡公司高層表示，從資金支付的角度來說，第三方發卡公司和自行發卡的商戶有共同的特點。“客戶（團體或個人）以現金、本票或刷銀行卡的方式向第三方發卡公司購買預付卡，一般都是不記名預付卡，單張面值從100到幾千不等。發卡公司在銀行開設戶頭，以活期存款形式存放資金。”此前，發卡公司會與一定數量的加盟商戶簽訂協議，持卡人可在加盟商戶刷卡消費（脫機消費）。

　　然而涉及到資金清算，不同發卡人對資金的劃撥或運用卻是另有乾坤。

　　上述高層表示，如果是第三方服務公司發卡，到日終時，消費數據會通過聯機結算傳送到發卡公司的后臺主機系統中，由主機系統統計和清算所有與加盟商戶間的資金劃撥。“一般來說，第三方公司會和商戶定一個交割日期，比如月末的時候進行對賬，確保無誤后由發卡公司通過銀行賬戶將資金劃撥給商戶。”

　　上述過程中，發卡公司對存放在銀行賬戶上的資金并不進行商業運作。但是，如果是商戶自行發卡，預收資金則進入公司財務進行運作。“這些資金在事實上成為了商戶的‘零息貸款’。”

　　而資金歸屬與運作的不同對客戶風險及商戶盈利來說有著天壤之別。

　　第三方發卡公司高層透露，從公司經營的角度來說，商戶返點和沉淀資金利息是公司利潤最大的兩塊。“通常來說，預付卡對應的加盟商戶越多，客戶使用時的便捷性就越高。而預付卡對消費者的吸引力越強，就有更多的商戶愿意加盟。發卡公司正是以此作為與商戶談判的籌碼。”

　　上述高層進一步透露，“從商戶給發卡公司的消費返點來看，高的能達到6、7個點，低的也要2、3個點”。以索迪斯、斯瑪特這種市場份額較大的發卡公司為例，保守估計年營業額為2億人民幣的話，以返點5%來計算，僅返點一項的利潤就已經超過1000萬元人民幣。而公開資料顯示，索迪斯深圳分公司的注冊資金為105萬美元，上海斯瑪特的注冊資金也僅為200萬美金。

　　而銀行賬戶上的沉淀資金，即使是作為活期存款計算利息，每年也構成上百萬的盈利。

　　需要指出的是，目前多數發卡公司預付卡的面值在500元上下且設有消費日期限制。如果消費者沒有留意日期，又沒有到發卡公司進行付費續期，那么從發卡公司與商戶之間的資金清算機制來看，這部分資金將在事實上進入了發卡公司的盈利范圍。

　　而對于自行發卡的商戶而言，資金沉淀的問題同樣存在。從業務經營角度來說，商戶在提前資金回籠、降低經營風險的同時，達到了拉攏客戶、制造行業壟斷的目的。同時在資金運用上，商戶可將資金計入公司財務進行統一運作，消費者在購買預付卡的同時也在事實上為商戶提供了一筆“零息貸款”。

　　“存在即合理”？

　　依靠政府背景及行業壟斷的優勢，公交卡已經是目前占有市場份額及資金量最大的預付卡卡種。以上海公交卡為例，目前1500萬的發卡量僅售卡押金一項的資金沉淀就達4.5億元人民幣。其次如聯華卡、農工商卡等依靠大型連鎖賣場發行的預付卡也有不小的市場份額。

　　業內人士指出，“公交卡、公共事業繳費卡除外，預付卡市場有超過90%的現存卡并不是自買自用型的”。他表示，國外的預付卡最初是因為小額支付的需求才發展起來的，像索迪斯一開始進入中國的時候，發卡也是為了給公司員工就餐提供服務。“但中國人的消費習慣并不能支持預付卡大規模發展，預付卡的生存土壤關鍵還在‘送禮文化’。”

　　市場人士粗略計算，以員工福利和因公社交需求銷售的卡量已經占到預付卡市場的70%-80%。“其他如企業以購卡發放福利合理避稅，以購卡形式隱瞞當年盈利等情況也是有的。”

　　高利潤行業恰逢監管真空，行業風險及道德風險的出現不可避免。2002年前后，上海地區的預付卡市場曾經歷過一輪地毯式清理，多位接受采訪的發卡公司人士回憶起當時的情形仍心有余悸。

　　2002年，上海市政府取消了大型賣場和美容院、健身房等服務場所的會員式消費卡，只保留了索迪斯卡、雅高卡和公交卡。某發卡公司高層回憶說，當時多家私營服務機構出現了大量出售會員卡后卷款潛逃的事件，同時為了配合國家治理商業賄賂，政府實施了取消部分預付卡的整治措施。

　　也就是在2002年左右，上海的公交卡開始大規模發展起來。

　　某發卡公司高管談及此事時笑言，“預付卡的存在是因為有市場需求，打擊商業賄賂不應以緊縮行業為手段，而要從市場風氣入手。而不規范經營等市場不和諧音符的出現，則有賴于法律法規的健全，及設立專門或對應的監管機構進入日常監管程序。這不僅有利于整個預付卡市場的健康運行，也能為規范經營的企業提供一個合理競爭的市場環境，真正實現‘良幣驅逐劣幣’。”

　　預付卡市場的熱絡，正與推行市場規范的希冀如影隨行。中國預付卡市場下一個五年的成長，還有待時間的見證和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