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三強釜山之舞

　　為期8天的釜山APEC會議剛剛落下帷幕，下個月，另外一場峰會又將向東亞國家首腦們招手。

　　撰稿／歐陽歡子 孫震海

　　韓國釜山上周非常熱鬧。中國記者在街頭看到了似曾相識的標語：“讓世界了解韓國

，讓韓國走向世界”。這座位于朝鮮半島東南端的海濱城市因為APEC21個成員首腦的到來而成為焦點。

　　許多關心東北亞局勢的人將目光更多地投注到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韓國總統盧武鉉和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3個人身上，希望透過他們的公開活動來解讀此地區的外交走向。

　　東海之濱的中國功夫

　　11月18日，釜山會展中心，韓國《東亞日報》攝影記者捕捉到了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和加拿大總理交談的畫面：保羅·馬丁樂呵呵地拍著胡錦濤的肩膀，胡錦濤則微笑面對。《東亞日報》說，這一鏡頭“顯示了雙方的親密感”。

　　韓國人在乎親密感。11月17日上午，韓國國會議事堂鋪上了紅地毯，邀請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為數百位國會議員演講，韓國SBS等三大電視廣播媒體實況轉播。“來韓國國會進行演講的外國政要很多，但沒有人像胡主席這樣強調合作，強調共同發展。”韓國國會副議長樸熺太說，他注意到演講中出現了30次左右的“合作”一詞。

　　此前一天，在秋葉繽紛的韓國總統府青瓦臺，韓國總統盧武鉉為胡錦濤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儀式，并且送給胡錦濤一份特殊的禮物——韓國政府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韓國電視廣播媒體更是實況轉播了兩位領導人會見記者的活動，盧武鉉在會見記者時用了“飛躍性進展”來形容韓中關系。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11月18日，盧武鉉只是在釜山會展中心和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舉行了20多分鐘的首腦會談，青瓦臺發言人還明確指出，這只是“禮節性”會晤。胡錦濤沒有與小泉會晤，而中國外長李肇星此前出席釜山APEC部長會議時，也沒有與日本新任外長麻生太郎會面。中國外交部指出，目前中日之間還不具備兩國領導人會晤的氣氛和條件。

　　在訪問韓國之前，胡錦濤先后訪問了朝鮮和越南。朝鮮方面宣布如約參加新一輪六方會談，掃除了外界的疑慮，也為釜山APEC會議創造了良好的氣氛。中國與朝鮮、越南關系的加強，連同上海合作組織、中國與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建立，充分顯示出中國在亞洲的主導作用日益突出，盡管美國和日本對此難免焦慮，但這一趨勢已不可逆轉。正如國際媒體的評價，如同中國不斷改善產品質量一樣，中國的外交也日益清晰地展現出一種精心安排的風格，胡錦濤主席訪問朝鮮與越南再次印證了這一風格。

　　“中國嶄露頭角，成為地區性甚至是全球性經濟大國，已經迅速改變著亞洲的外交地圖。”英國公共廣播電視臺BBC如是評論。

　　韓國——亞洲通商軸心之夢

　　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開幕前夕，作為輪值方，盧武鉉總統的一番發言引來韓國媒體的譏諷，韓國《東亞日報》甚至在第二天發表社論敦促盧武鉉總統要表現出與APEC相匹配的姿態和具備全球化見識的全球領導外交能力。

　　盧武鉉在外國記者招待會上說：“在這次APEC峰會上將建議消除迄今為止國家間的社會差距。由于APEC只強調有利于經營企業的環境，社會差距越來越大。貧窮的人正被市場淘汰。”

　　這番講話很快被美國《華盛頓郵報》加以評論說：“布什總統本月第二次聽到了對全球化陰暗面的國際批評。”第一次批評出自委內瑞拉總統查韋斯之口，其后便是盧武鉉總統。許多韓國人批評盧武鉉講話不慎，敦促總統不要忘記APEC會議的最終目標是結成經濟共同體。

　　韓國每年貿易額約為5000億美元，韓國今天的繁榮正是通過貿易增長來實現的，韓國人深知“擴大貿易和投資是大韓民國唯一的出路”，也就是說韓國已經是全球化的既得利益者，而且還會在全球經濟一體化中獲得越來越多的利益。難怪當盧武鉉講出帶有“反全球化”意味的話會招致媒體的譏諷。

　　而韓國人的夢想，抑或是雄心，也在釜山APEC峰會上展露無遺——做亞洲通商軸心。為期8天的釜山APEC會議，從部長級別到首腦級別，韓國充分利用東道主的天時地利和各國會談，收獲頗豐。在雙邊談判中，韓國承認中國和俄羅斯的市場經濟地位，打開了擴大貿易的道路。盧武鉉在青瓦臺和胡錦濤主席商定，在2012年兩國建交20周年時實現2000億美元的貿易額。韓國還圓滿解決了中韓泡菜風波，避免了泡菜風波引發中韓的大貿易戰。

　　自由貿易協定�烣TA�犝勁校瑒t呈現出多面開花的局面。一方面，韓國繼續推進和馬來西亞、泰國等東盟國家的FTA談判。更值得注意的另一方面是，韓國抓緊了與印度的FTA談判。擁有10億人口巨大潛在市場的印度正受到許多國家的關注。此前中國和日本已經要求和印度簽訂FTA協定，不過印度一直持保留態度。從國家規模和經濟能力來看，顯然印度擔憂在中國和日本面前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資本。韓國抓住了印度這種心理，積極開展兩國間的FTA談判。印度也坦陳，韓國是其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最佳合作伙伴。

　　而東盟的戰略構想是，利用東部以韓國、西部以印度、北部以中國為中心的位置關系，通過和這些國家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形成東亞經濟中心。東盟除了正在和韓國協商自由貿易協定，還向印度拋出了繡球。按照東盟的構想，這是一個有30億人口的新經濟聯盟，重心是東盟。

　　小泉——孤獨的大雁

　　“配偶節目�烻pouse program�牎币恢笔茿PEC會議獨特的項目。一如既往地，這一次大多數成員的首腦都帶著配偶一起訪問釜山，夫婦結伴出席晚宴等各種活動。韓國方面為首腦準備了參觀釜山金井區梵魚寺，在能一眼望見釜山近海的“世峰樓”共進午餐和觀賞釜山南區釜山博物館舉辦的朝鮮時代服飾文化展示會的“配偶節目”。

　　不過不是每一位首腦都有配偶同往，那些沒有帶配偶來的首腦被稱為“孤獨的大雁”。代表性人物就是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他在結婚第四年離婚后就一直獨身。然而人們發現，小泉這只“孤獨的大雁”不僅僅體現在沒有帶配偶前來與會，他在釜山APEC會議上顯得那樣孤立，除了美國總統布什和他有說有笑。美聯社說，小泉在18日的會議上遭遇“巖石般”的困難開局。

　　“日本現在要為參拜靖國神社付上沉重代價，除了與亞洲各國的外交關系外，還賠上了日本的國家利益。”東京大學國際政治系榮譽教授惠和慶和說。而明治大學政治系的一位學者則指出：“中韓兩國似乎認為于小泉在位期間，難以與日本修補關系。”

　　日本是第一個在現代化方面同西方并駕齊驅的非西方國家，在亞洲顯得那么鶴立雞群。雖然是一個東亞國家，但是日本與亞洲東部太平洋沿岸近鄰并沒有能夠構筑起一種心心相印的關系。相反，日本在亞洲東部卻采取了一種對己也并無益處的區域內國際關系構架。

　　如果我們以日本為圓心來看的話，向北，由于歷史上長期的恩怨，在內心深處，日本一直視俄羅斯為自己的宿敵。盡管近年來為了阻止中國從俄羅斯獲得穩定的石油供應而和俄羅斯多有溝通，但是，歷史沉淀下來的東西其實是很難抹去的。在西北方向，近代一百多年的侵略與反侵略、殖民與反殖民，以及冷戰思維的延續，日本敵視朝鮮。向西，雖然在經濟交往上日本承認中國對于日本是一個積極的存在，但是在總的國家關系定位上，在日本的主流勢力心目中，中國乃是一個需要加以認真戒備的國家。無論向北、向西北還是向西，日本都以不同的特征存在著戒備心態、甚至在某些方面還存有敵意。

　　借助冷戰時期形成的基本格局，在亞太地區，日本采取了一種依傍美國的態勢。若干年來日本不斷努力強化日美同盟關系，并試圖使日美安保體制越出雙邊范疇，實際上就是這種區域內國際關系格局基本心態的反映和體現。日本在亞太地區所采取的這樣一種國際關系態勢，是一種疏遠周邊近鄰的態勢。在這種態勢下，本地區內各方關系的融洽與和諧，必然受到較大干擾。

　　從釜山APEC到東亞峰會

　　11月19日，隨著APEC第13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在釜山通過《釜山宣言》，為期8天的釜山APEC會議落下了帷幕。然而，另外一場峰會已經在向東亞國家首腦們招手。下個月，首屆東亞峰會將在吉隆坡召開。

　　2004年11月29日，東盟10＋3(中國、日本和韓國)峰會同意，2005年起，“東盟10＋3峰會”將轉型為“東亞峰會”，首屆峰會將在馬來西亞召開，而召開時間也將改成每兩年舉行一次。

　　一般認為，東盟10＋3更名為“東亞峰會”，是為亞洲地區邁向東亞經濟共同體的發展鋪路，最初的與會者可能會構成未來東亞共同體的核心，所以包括印度、新西蘭、

　　對此，東盟表示歡迎，但同時強調：東盟是峰會的“駕駛員”，要發揮核心和主導的作用。我們看到，中國和日本也已經向東盟承諾“東盟仍然是核心”。盡管韓國在此次釜山APEC會議上道出亞洲通商軸心之夢，或許會給東盟帶來壓力，但是中日韓三大國，由于日本對待歷史問題的曖昧態度，已經不可能像法德聯手推動歐洲一體化一樣共同主導東亞共同體的發展，而是讓位于東盟10國，走一條不同于歐盟路徑的一體化道路。

　　對于東亞峰會，美國擔心它會排擠美國在東亞的利益，以及可能導致架空現存的亞太經合組織(APEC)，而APEC正是美國介入并影響東亞地區合作的重要工具。因此瑟夫·奈爾教授在小布什總統前往釜山參加APEC峰會前也撰文指出，“他應該關注另一場他沒有受邀參加的亞洲峰會。在12月，馬來西亞將主辦一場有意排斥美國的東亞峰會。”

　　對于美國的這種過敏反應，中國顯示出了開放的氣魄，上個月在北京召開的第三屆東亞論壇上，負責外交事務的中國國務委員唐家璇在致辭中表示，“東亞合作是全面開放的”，中國“歡迎”對東亞合作抱有種種疑慮的西方國家“為東亞的和平、繁榮與發展做出寶貴的貢獻”。

　　年內即將召開的東亞峰會將預示著東亞區域合作正在逐步擺脫冷戰的陰影，走上理性合作的道路。如何加強各國間的政治互信和安全合作，營造有利的發展環境，如何結合形勢的發展變化，妥善應對貧困、恐怖主義、

　　開放的東亞峰會必將開創開放的東亞合作，這已經不僅僅是中國的意愿。(感謝上海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尤安山對本文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