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中文網特約撰稿人:Jan Kot
Denis Ivaschenko的手提電話又響了。他笑起來,“哈!莫斯科現在是零下21度!”他立即寫了回復,“我們都在流汗。這里足有35度:藍色的天空,明朗的太陽,白色的沙灘
,晶瑩通透的海洋!”
我們身在悠然的桑吉巴爾。作為東非以奴隸,蘇丹和香料而聞名的海島,桑吉巴爾的名字幾百年以來象征的既是獵奇又是邪惡。
我在從Dar es Salaam去桑吉巴爾的船上遇見Denis。兩小時的航程慢騰騰地用了五小時,但是他卻一點也不著惱,胸前掛上一只古董哈蘇相機,笑嘻嘻地從一等艙逛到三等尋找他的攝影素材。25歲的Denis是俄羅斯人,在莫斯科擁有一家50人的多媒體公司。他用口音沉重的英文解釋他母親如何懇求他不要來桑吉巴爾。“媽媽說,‘不要去非洲!’為什么?‘他們會吃了你!’”我忍不住大笑。俄羅斯肯定要比桑吉巴爾危險得多吧?“但是,對我們來說俄羅斯是最正常不過了,”他聳聳肩說。“自從我的曾祖父年代就是這樣了!這個很正常!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世界上最后廢除奴隸貿易的地方
位于印度洋上,毗鄰坦干伊加海岸,由穆斯林主導的桑吉巴爾島以它熏香的誘惑吸引了幾世紀的旅行家,商人,奴隸販和殖民者。如今,盡管它長達幾公里,棕櫚拂岸的白色沙灘純潔迷人,桑吉巴爾繚亂的過去依然處處可見。
在古代伊斯蘭遺跡和莊嚴的阿拉伯大屋之間,石頭城作為島上最古老的城鎮見證了魅力非凡的斯瓦西里文化悠久的歷史。從非洲沿海鄉鎮衍生而出,并受阿拉伯,波斯和印度移民的影響,斯瓦西里文化在公元10世紀至15世紀達到了頂峰。
作為一個重要的斯瓦西里商貿港口,桑吉巴爾是源自非洲中心內陸一段漫長商旅路程的終點。被捉的奴隸就是在這里被押上了單桅帆船,與熱帶木材,黃金,香料和象牙一起運往波斯各國。如今隱藏在島上如迷宮般窄巷里的是從前關押奴隸的地下室。陰暗潮濕的石室曾經擠滿了帶著鎖鏈的黑奴,像動物一樣,羸弱的被殺掉,精壯的被押到隔鄰的露天市場拍賣。
印度洋的風情
我們在小巷里漫無目的地閑逛。繞著巷子而建的baraza長椅是桑吉巴爾社會各階層的聚會點。這些光滑的混凝土長椅有的圍繞著傳統的斯瓦西里房屋的長廊而設,有的守衛著顯赫的阿拉伯大屋沉重的大門。它們的緣起是為了方便伊斯蘭男人接待客人,卻又不至于騷擾到家中的女士。今日幾乎所有的baraza依舊坐滿了戴著小帽談笑的男人,或捉棋或玩牌,或喝著香甜而濃黑的阿拉伯咖啡。身披黑紗的穆斯林女子只露出一雙深邃明亮的大眼,如幽靈般飄過白色珊瑚石的大屋,風掀起了頭上的披紗。
隨著黃昏的來臨,我們匆匆趕到著名的Africa House Hotel。其阿拉伯式建筑展示的盡是舊時代奢靡和精致的生活品味。露天陽臺上早已滿是被陽光曬得面頰通紅的歐洲游客,呷著香料調制的雞尾酒,眼前是一泓驚心動魄的汪洋,短命而絢麗的非洲落日映照著。一艘單桅木船撐起鼓鼓的風帆,靜靜滑過漸黑的海面,為這疑幻疑真的美景添上了畫龍點睛的最后一筆。
第二天我們租了一輛摩托車一路開到了海島的北面。沿途是油潤蔥翠的樹木植被交織而成的熱帶叢林,泥土砌成的房屋鋪著稻草編成的屋頂,掩映在花叢綠草間。樹蔭下往往是臨時搭建的小賣部,水果,番茄,土豆各自在泥地上堆成小小的金字塔,由赤著腳圍著彩色沙麗的女人看管著。小孩子一看到外國人便發瘋似的狂叫:“Muzungu!Muzungu!”追著絕塵的汽車猛跑。
桑吉巴爾的北面以其連綿的沙灘,柔細的白沙和通澈的海水聞名。在埃塞俄比亞的時候我遇到一位美國女孩,她說她已見過了太平洋和大西洋,但是印度洋她不曉得會是怎么模樣?也許都一樣吧,那海水并不是想象中的藍,而是像翡翠一般的綠。但是印度洋,這名字已讓人有了無限的遐想,充滿了異域他鄉,神秘而浪漫的風情。
親愛的,盡管放松,這是非洲!
許是它特殊的歷史背景,桑吉巴爾的沙灘彌漫著優悠但頹廢的氣氛。到處都是年輕的歐洲背包族,到處都是頭發扭結成各種花樣,穿著標準紅,黃,綠服飾的拉斯達教派信徒。從牙買加源起的該教派本是由受壓迫的黑人組成,反抗貧窮和社會的不平等,中堅人物便是Bob Marley以及他所代表的雷鬼音樂。今日的Rasta發型和服飾早已失去了當日黑人平權運動的象征意義,而變成了一種潮流。皮膚蒼白的西方嬉皮也幾乎個個梳起了原本代表著黑人根源的dreadlocks,腕上戴著三色軛。他們或許已經忘了反建制的主題,記得牢牢的卻是拉斯達對大麻的認同,以及“自由”放任的生活態度。黃昏的沙灘上有人燃起了熊熊的篝火,映照著烈焰般橙紅的落日。不遠處傳來的是冰冷飄忽的電子音樂,空氣中彌漫的則是大麻煙的芬香。梳著皇冠一樣dreadlocks的rasta man躺在棕櫚樹間的吊床上,眼神迷離語氣溫柔的跟我說:“Relax, man! No problem. This is Africa。”(放松點,老友!沒問題。這里是非洲。)
月圓的夜晚Denis和我漫無目的地沿著沙灘一直走,腳踩在清涼的水里,一邊是拍岸的海浪,一邊是茂盛的叢林。當地人告訴我們叢林里有很大很大的蟒蛇,遇上它會把你吃掉。我提心吊膽的走著,想象著吐著長舌頭的大蛇,把我一把卷了起來。。。。。。“啊---”我驚叫。但是沒有蛇,只有沙里橫行疾走的小蟹。
無云的夜空里滿布閃亮的星星,仿佛星星的數量要比四周的黑暗還要多。Denis用他那破落的英文絮絮地跟我講著他自己的故事。他的話很多,說不來便用手比劃著,他自己也笑,“我的英文那么差,下午卻跟那天在船上碰到的葡萄牙人談了大半天。他的英文不好,我的也不好,兩個人卻說了好幾小時,關于俄羅斯的政局。”走著走著我們便坐了下來,在幼細的沙上,雙臂圈起拱起的雙腿,下巴擱在上面。四周沒有風,也沒有一個人影,只有海浪聲和昆蟲的鳴叫。他忽然不說話了,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多年后的某一天如果還能記得曾經去過的那一個地方,往往也是因為遇過的某一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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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香料島”的桑吉巴爾是印度洋中的島嶼群,也是坦桑尼亞最大的離島,從沿海城市達累斯薩拉姆坐船便能抵達。桑吉巴爾曾經是東非繁盛的商業中心,也是世界上最后廢除奴隸貿易的地方。今天,這個處處棕櫚的海島以蒼涼的伊斯蘭廢墟,古典的阿拉伯大屋和連綿數里的細白沙灘吸引了無數的游客,和肯尼亞、南非一樣,桑吉巴爾是中國游客到訪的最多的三個非洲目的地之一。
喜歡水上運動的可以暢泳在溫暖蔚藍的印度洋里或潛水于景致如畫的珊瑚叢中。喜歡歷史文化的可以游覽香料種植場,了解丁香,玉桂,肉豆蔻,云妮哪,豆蔻等等的生長情況、功用和它們曾經為桑吉巴爾帶來的榮譽和罪惡。喜歡購物的可以閑逛于“中心市場”,與笑容可掬的店主就者一尊非洲木雕討價還價。
游客須知
中國已經與坦桑尼亞簽定了開放旅游的意向書,目前尚未有旅行團正式組團赴坦桑尼亞,預計今年10月起會正式組團。
·桑吉巴爾居民多信奉伊斯蘭教。女性游客不應過分裸露大腿和胸部;在沙灘上進行日光浴時,也請勿脫去上裝。
·潛水時請勿摘取貝殼,以保護珊瑚生態。
·如欲拍攝當地居民,請先獲得他們的許可。
·非伊斯蘭教徒請勿進入島上各清真寺。
Jan Kot,生于中國上海,生長在香港,因持有香港身份證而得以自由穿行于很多國家。自由撰稿人,長期為《南華早報》、法新社等新聞媒體撰稿。2005年在為期三個月的非洲旅行中,發現在古老而神秘的非洲大陸,中國人的身影已經無處不在,而在中文媒體上,對這一現象的報道卻為之甚少。于是她在今年2月只身前往非洲,計劃在非洲呆6個月,撰寫中國人在非洲的新聞和故事。 文章來源:FT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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