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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受之
設計大獎名目繁多，哪一個最有影響力，最有權威性，是見仁見智的事情。好多年前意大利的設計三年展頒布一個“金羅盤”獎(Compasso d＇Oro)，被不少歐洲人認為是設計國際最高獎項。但評來評去，好像美國人基本沒有份。美國是產業大國，雖說產品一般比較實用，沒歐洲產品那么細膩和經得起推敲，但是一方面質量不算太差，另一方面對國際設計的
影響也大。好像IBM電腦，一度成了“個人電腦”的同義詞。蘋果公司發明的鼠標和視窗，有誰不用？因此，雖然“金羅盤”地位很高，但由于地區性強，加上“歐洲中心論”的運作，美國人一般不在乎那個獎，它想要當“設計獎中的奧斯卡”比較難。
設計獎之所以難，因為但凡政府舉辦，就有政治色彩，這是設計界很忌諱的。但是，又不能夠讓設計的行業協會來舉辦，好像工業設計協會、平面設計協會這些機構，如果他們來辦，僅僅是行會的甚至是會員的作品評選，更加狹窄。所以工業產品出現也有近百年歷史了，有關這方面的國際大獎始終缺乏。
近年來，美國的工業設計協會和《商業周刊》(Business Week)組成評委會，每年自己評最佳設計。記得剛開始時，沒人看好這個大獎的前景，因為在他們前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慘敗“滑鐵盧”了。沒想他們就那么每年一次的在刊物上公布結果，慢慢在業內引起了廣泛興趣，大獎的注意力也越來越多的放在這個評選上面。在我教書的美國大學中，報導最佳設計獎這期的刊物總是很快賣完，大家也經常議論——我可以說是眼看著這個獎項逐漸成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一個設計獎了。
“中國創造”出頭
既然是美國工業產品設計協會和美國的《商業周刊》設立的獎，自然在很多問題上還是以美國方式運作，比如公布獲獎就在美國國慶節、也叫“獨立日”的7月4日。今年，在這天出版的《商業周刊》雜志公布了“2005年度最佳產品設計大獎”。該大獎每年評選一次，由《商業周刊》編輯部和美國工業設計協會聯合挑選全世界最佳設計產品。好像電影業中的“奧斯卡”一樣，結果經常出人意料。就拿今年的大獎來說，來自中國內地和臺灣的企業表現相當不錯，內地的聯想集團居然獲得了公司歷史上第一個年度最佳產品設計大獎。
產品設計評選有相當的難度，因為種類太多，從家庭用品到工具，從電子產品到家具，無所不包，有些技術含量特別高，有些則基本是手工藝產品，如果把它們放在同一平臺來評價，不容易。我看《商業周刊》的評價，年年都有不同的著重點，這個其實代表評委的不同構成。不同興趣的評委會對他感興趣的東西比較重視，分數也相應給得高。1990年代，說產品設計創新主要談技術創新。今年從評選結果來看，又重新更注重起了設計方面。其實，評選的一個關鍵還是消費者使用的滿意程度，單靠專家評，往往會脫離實際很遠——作為產品，使用的人才最有發言權。
今年的獲獎者大多是美國、亞洲和歐洲的頂級企業。有些得獎的項目，是因為解決了社會上存在的一些問題，而不僅僅是有個漂亮的外形而已。美國和加拿大企業更善于改造老產品或簡化復雜產品，從設計手法上看，他們往往是在原有產品上加以更新設計，強化品牌效應，簡化原來復雜的設計，使之更加方便、明了、確定，大大方便了使用者，使很多深陷困境的老品牌起死回生；亞洲公司則更著重創新產品，以韓國的三星為代表，非常注重自己品牌的國際效應。它們與美國那些企業不同，原來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公司，通過設計、技術改造，使產品脫穎而出，得到國際的認同，是很大的突破；歐洲企業則更注重設計風格、品味、時尚感，這也是歐洲傳統的強項。參加評選的產品共1380件，其中991件來自美國企業，另423件則來自于其它29個國家。最終共有148件產品獲獎，其中38個金獎、59個銀獎，以及51個銅獎。
在我自己來說，獲獎的那些美國企業并不讓人意外——這幾個企業品牌牢固，產品質量穩定，在美國國內有不錯的口碑，他們的新技術應用也很合理。蘋果電腦今年仍是贏家，獲得了4項最佳產品設計大獎。產品比較保守一點的惠普也獲得了5項大獎，在獲獎數量上超過了蘋果，有點令人驚奇。在硅谷的工業產品設計公司Ideo繼去年獲10項大獎之后，今年又得7項，是最大贏家。還有以往業績一直不錯的耐克、Design Continuum和Fuseproject，都獲了5項大獎。
在今年的評選中，來自中國內地和臺灣的企業表現搶眼。臺灣企業中，知名度較小的SQV設計公司和光寶科技都獲得最佳產品設計大獎。此外，剛剛收購西門子手機業務的臺灣廠商BenQ也獲得一項大獎，這是該公司歷史上第四項最佳產品設計大獎。
近年來，中國內地企業在產品設計上投入了數百萬美元，終于收到回報。今年共有6家內地企業的產品參加評選，其中聯想公司獲得歷史上第一項最佳產品設計大獎，這也是中國內地企業首度獲得這個榮譽。
在這里，我把今年獲獎單位按“專業設計公司”及“企業和集團”分成兩類，以它們獲得獎牌的數目作了一個排行(見圖表)。
工業設計的健康開端
今年產品評選有點與往年不同，就是很注意消費者的調查。我記得以前就是十幾個專家關起門來評選，是不是真好，難有定論。但如果評出的作品在消費者中不獲首肯，這個獎項也就沒有什么群眾性，權威性也就差了。技術含量再高，消費者不喜歡，也是白搭。現在的消費者已經過了光看技術含量的那個關節，更多講究設計本身，而不只是產品技術含量。到了這個階段，評設計大獎就更符合其本質，而不是原來的“高科技大獎”了。從這點來說，合乎其發展方向的，對行業也才有意義，有促進作用。
對大企業來說，沒有設計已經不可設想了。一個沒有設計部門的大產品企業，如何能夠在市場上具有競爭性，更是匪夷所思，因此各個大企業都注入大量人力、物力到設計中，到新產品開發中去，不但設計人員投身設計和新產品開發，企業的那些以往從來不管設計的老總，也放下身段，來參與產品設計的研究。這種氣氛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我自認是一個非常健康的開端。因為重視設計，企業和設計公司都希望能夠有一個國際性的平臺，評選固然是一方面，而通過這個平臺來了解同行的進步，通過這個平臺來教育民眾，也非常重要。這個平臺就是《商業周刊》每年一次的評選活動。因此，雖說是美國的評獎活動，其實在全世界都具舉足輕重的意義。這個大獎的名字叫“工業設計年度優異大獎”(the annual Industrial Design Excellence Awards ，簡稱為IDEA)，不僅僅是針對美國的，也是國際性的。在全世界范圍內，我還沒有看見哪個設計大獎能夠比它更引起廣泛的注意。
設計師們在想什么？
我一直很注意這個大獎，今年讓我有些驚訝的是惠普電腦公司獲得那么多獎。蘋果電腦、耐克獲獎是意料之中的，而惠普這樣成功，倒真使我刮目相看了。
還有一個沒想到會獲獎的公司是一家叫RKS Design Inc.的設計有限公司，這家公司就坐落在洛杉磯北部一個叫“千橡樹”的小城(Thousand Oaks， Calif。)。這家公司與戴維·梅遜(Dave Mason)的搖滾樂隊提凡尼(Traffic)合作，設計出完全革命化的新一代電子吉他來，在搖滾樂界很受歡迎，因此也得到一個獎項。
年年都榜上有名的公司是硅谷保羅·阿托市的工業設計事務所Ideo公司，今年得了7項獎，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Ideo并不很大，只有350個員工，在美國，充其量是個中型公司而已。其收入比例也并不太高，2003年的收入為6200萬美元。但這家公司的獨立創意和設計能力，卻引起全世界企業管理界和設計界的注意。對于許多人而言，它已經成為一個傳奇。世界上無數大大小小的創意公司和設計公司宗教般地崇拜和追隨著它。Ideo公司由于不斷轉變自己的營銷政策和服務方式，而成為今日具有傳奇色彩的設計與咨詢公司。它的傳奇故事、工作方法、創新理念，都被人們不斷傳誦。
Ideo公司在1982年為蘋果電腦設計了第一款鼠標，Ideo設計事務所也在同一年設計了世界上第一臺筆記本電腦。這些重大的項目，為這個設計公司奠定了非常堅實的發展基礎。從1991年新的Ideo公司成立，直到整個網絡繁榮的后1990年代，它一直集中設計消費類電子產品，并將35%的精力投注在網絡設計服務行當中。2002年，Ideo的設計業務達到頂峰，但也隨即跟著網絡泡沫一起衰退。不過，它很快轉型成功，從以設計為主轉變成為一家提供專家式服務的商業顧問公司，由于他們非常專業、注重實踐，很快就獲得成功。
《商業周刊》雜志最近撰文特別介紹了這家獨特的設計公司，稱之為“設計的力量”。文章說，Ideo公司的設計力量，源自本身不斷的體驗。Ideo真正是從消費者的角度去換位思考、尋求創新，從而更好地服務于客戶，幫助產業獲得成功。它的服務理念正改變著整個商業世界的營銷方法。對此，《商業周刊》評價說“在教導全球公司如何進行變革，真正把關注點轉移到消費者身上的同時，Ideo自身已超出了設計公司范疇。事實上，它已成為諸如McKinsey、Boston Consulting、Bain之類傳統智囊公司及咨詢顧問公司強有力的競爭對手。通常，管理顧問們用商學院的視角來考慮商業世界，而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的是，Ideo幫助客戶們“如何從人類學家、平面設計師、工程師和心理學家的角度來揣摩消費者的嗜好″。
很多設計事務所是與大公司掛鉤設計的，比如這次獲獎的設計公司Design Continuum，就長期與大化工公司寶潔合作，負責開發它的新產品。在這個合作中，Design Continuum很注意淋浴的方式和現在淋浴器存在的問題，今年就把研究的成果轉化為產品推出，由Moen Inc有限公司出品，又獲得獎項。
作為中國人，這回我們可揚眉吐氣了：從前別說中國企業入不了圍，亞洲企業除了日本基本也上不了榜。而今年，中國臺灣有好幾個企業榜上有名，臺灣的SQV Design設計公司和Lite-On Technology技術公司獲得獎項，臺灣的另外一家公司BenQ Corp集團獲得第四名，BenQ Corp設計的手機如此精巧和特別，因此在大獎之后就立即獲得德國西門子公司的設計訂單了。
今年有6家內地企業入了圍，聯想電腦收購了IBM的手提電腦部門之后，憑一款智能手機獲得了中國內地設計界的第一個IDEA獎。
在亞洲這么多國家中，比較突出成功的是韓國企業。三星獲得3個獎，如果看看前四屆的這個比賽，三星獲獎的數目超過任何一個國家和任何一個企業，設計上非常前衛的蘋果電腦也只能屈居第二。今年，韓國公司總共獲得6個獎。日本公司傳統來說設計很不錯，但是在創新快捷、進步迅猛的韓國企業前，也就落后了。今年得獎的日本企業有東芝、松下、三菱、豐田和日立幾家。日本人看見自己沒能在一向占優勢的設計行業中拿到頭籌，真有點落落寡歡。
歐洲方面的大贏家是荷蘭的菲利普公司，倒一點不出意料之外，因為它傳統以來就很重視設計，產品質量和款式之講究，也是有目共睹的。
看看今年獲獎的那些產品，就可以掂量出現在的設計家們在想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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