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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春
自打我決定今年要盡量減少旅行次數之后，我開始學會享受在家遙控朋友們旅程的樂趣。
上周四從法國打來的那個電話是這樣的：有一個剛剛被我發到法國南部的小鎮旺斯
(VENCE)的朋友打電話來，說知道法國南部有種蘑菇聽說炒雞蛋很好吃，是用經過特殊訓練的豬才能找得到。問我法文怎么說。
我知道他說的是松露(Truffle)，一邊大笑一邊想起來，我幫這個朋友訂了今天他自己旅館餐廳的座位，他住的旅館是我推薦的，名字叫做圣馬丁城堡(Le Chateau du Domain St.Martin)乃是法國南部數一數二的豪華避世天堂，餐廳是米其林指南上一顆星，大廚Philippe Guerin更是以拿手的松露菜肴著名于南法。
我大笑著告訴他：我這就跟Philippe說今晚幫他特地準備松露菜肴。不過大概不會是松露炒雞蛋——這可不是法國南部的特色。松露最好最奢侈的吃法，就是簡單地烤一下，烤到松露的皮微微起泡，然后蘸上布列塔尼產的粗粒海鹽。松露的特色是香氣無與倫比，所有和它一起燒的配料最后都會帶上松露香味。但是最奢侈最美味的吃法自然是簡簡單單的烤。
那邊尚在垂涎欲滴：“那我晚上等著啦，聽說那玩意兒還壯陽……”
“……”這我倒還是第一次聽說。
產于法國南部的松露是黑松露，已然非常昂貴，引起無數的故事。法國南部的非官方的旅游大使：寫過風靡世界的《普羅旺斯一年》的英國作家彼得-梅爾又寫過《有求必應》，就是以對松露配方的爭奪作為故事主線的驚險小說。
但是，不是太多人知道世界上只有一種松露比黑松露還要貴，那就是產于意大利皮亞蒙特大區ALBA地區的白松露。這真正是世界上最昂貴的蘑菇。因為這個星球上，已知白松露的產地只有意大利的這個地區。
我知道，我終究無法一一列數意大利的好吃之處，就好像到現在我也沒辦法列數中國有多少好吃的東西一樣。可是，總有件事情是我這么多年意大利之旅的終極目標，那就是趕某年ALBA白松露收成好的時候，去ALBA地區，跟著當地人去采白松露。
那會是在11月的某個晚上，如果你在霧氣彌漫的ALBA老城里晃悠，你可能突然之間會有一個瞬間神智恍惚，什么都忘了——這個瞬間是因為你的鼻子里突然傳來一陣之前你從來沒有聞過的香氣。這個香氣像一把鉤子一樣會把你鉤到某個熙熙攘攘，氣氛詭異的市場——這里就是全世界最昂貴的白松露的地下交易市場。
法國南部的黑松露是用經過特殊訓練的豬來尋找，而ALBA的白松露(tartufi bianchi)，則是用經過訓練的狗來尋找的。這樣一條經過訓練的狗，在外面可以賣到3000歐元一條。
前年我在ALBA地區一家小館子里面，吃到了讓我驚艷的最好吃的白松露，就是簡單切成小片，撒在粉嫩的生牛肉片Carpaccio di vitello上，佐以1990年的Giacomo Bologna家族最好的Barbera。簡單的生牛肉片上淋上橄欖油，和著白松露片送入口中，那種鮮嫩，那種柔軟，那種齒頰留香的感覺，始終留在味覺記憶里面鐫刻最深的那一頁。
以前我吃過白松露烤雞，也在米蘭的柏悅酒店里面嘗試過白松露汁通心粉，但是都沒有那次的生牛肉片配白松露這么讓人難以忘懷。
那次之后，我就和當地的朋友說好，哪年白松露收成好的時候，通知我，我即刻前去ALBA，和當地農戶還有松露狗一起出發去尋松露。去年收成非常不好，所以這個計劃就改到了今年。
我在等著這一天，在濃霧彌漫的11月，牽著狗，親手找到白松露，再叫上幾個好友，一直到不醉不歸——我還沒有期待哪一頓飯期待成這樣的，算來算去，除了媽媽和愛人做的飯，只有意大利，能讓我這樣日思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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