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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雪楓
即將由三聯書店出版的李秀軍博士的著作《生與死的交響曲——馬勒的音樂世界》已進入付梓階段，受作者委托，我要為馬勒的重要作品作一些唱片版本推薦，這種事情我一向愿意做。
用一整天的時間在家里唱片堆尋覓，取舍自然伴隨著不少痛苦，好在我為這次選擇定下新原則，那就是盡量提供新信息，除非是不可替代的權威版本，我一般不會過分強調老錄音。
我為每部作品選出兩個版本，結果發現在第一、三、五、六、七交響曲上，竟然都推薦了法國作曲家、指揮家皮埃爾·布萊茲的版本，想想他至今還沒有發行第二和第八，那就是說，我只漏掉了第四和第九。寫到這里，又心有不甘，須知他指揮的這兩部交響曲同樣是我最喜歡的演繹之一啊，前者我推薦了拉特爾和西諾波利，后者是阿巴多和卡拉揚，布萊茲哪一點比他們差呢？
布萊茲20余年前在紐約愛樂樂團和克利夫蘭樂團任指揮期間，為索尼錄制了大量近現代作品，今天仍屬珍貴之物，只可惜物流不暢，令很多他的“粉絲”搜尋不得。不過后來他轉投DG，雖然沒有固定樂團了，但DG把維也納愛樂、柏林愛樂、芝加哥交響、倫敦交響以及克利夫蘭樂團供他隨意驅策，誕生了無數絕佳錄音，甚至在大多數相同的曲目上都超過從前在索尼的舊錄音。如今健在的指揮家當中，阿巴多和布萊茲已是DG的兩大支柱，五六年前的阿巴多還不時有平庸之作出現，布萊茲可是張張精品，特別是在巴托克、馬勒以及法國作品詮釋方面，新意迭出，別開生面。
在闊別拜羅伊特24年之后，布萊茲于去年再次執棒新版《帕西法爾》，身體頗好的他老當益壯、活力充沛，指揮速度居然比20余年前更快更猛，劇終謝幕時絲毫不顯疲態，還冒著被觀眾圍堵的風險一路簽名、一路步行下“山”。當時便聽說今年夏天要在拜羅伊特為他慶祝80歲生日以及他首次在拜羅伊特登臺指揮《帕西法爾》40周年，以與相鄰的薩爾茨堡音樂界同期為歌唱家菲舍-迪斯考慶祝80歲生日相呼應。兩位同齡老人雖少有舞臺上的合作，但關系非同尋常，如今全球人氣最旺、發展最穩定的古典音樂網站www.andante.com便是二人投資所為。
老東家DG為布萊茲的80壽辰準備了重禮，發行了7張唱片其中4張是新唱片，封面全部采用他的近照。兩張布萊茲自己的作品是：聲樂與器樂合奏曲《無主之錘》和3首鋼琴奏鳴曲；兩張指揮錄音為：馬勒的3套藝術歌曲和巴托克的3首鋼琴協奏曲。
正像布萊茲的東西從未令人失望過一樣，這4張唱片又為這4套曲目增加了新的最佳版本。巴托克的3首鋼琴協奏曲分別由當今風頭最勁的3位鋼琴家演奏，吉默爾曼的第一沉穩內斂、邏輯性強；安茨涅斯的第二技巧燦爛、情緒把握到位；格麗茂的第三光彩奪目、完美無缺。鋼琴聲部有了絕對保證，布萊茲的樂隊便是錦上添花了，芝加哥交響、柏林愛樂和倫敦交響在布萊茲的統治力和號召力之下，哪個都不敢怠慢，無不發揮出最佳狀態，有結構，有氣勢，有細節，一遍遍聽下來只有大呼過癮的份兒，與這張唱片相比，弗里恰伊和安達、索爾蒂和阿什肯納吉、菲舍爾和科奇斯等人的版本好像都小了一號，或者說干脆沒有可比性，就如同硬造了一艘泰坦尼克號再拿它與別的船只相比一樣。
馬勒的3套藝術歌曲也是同樣的豪華鋪張，雖然樂團只用了維也納愛樂，但由3位頂尖歌唱家每人唱一套這在從前也無先例，倒是菲舍-迪斯考一人唱3套用了3個指揮在EMI出版過。夸斯特霍夫唱的《青年旅人之歌》憂傷過度，夢想性略遜；烏爾瑪娜唱的《呂克特五首歌》聲音肉感動人，精神性似乎也差一些；最好的是馮·奧特唱的《亡兒悼歌》，比她在加迪納指揮下唱的馬勒歌曲精美多了，注意力也格外集中，那次錄音正好缺少了《亡兒悼歌》，這次補上顯然是有意為之。還是要贊美布萊茲的樂隊，我喜歡布萊茲的馬勒正是基于欣賞他的理性和邏輯細節，演釋馬勒的音樂如果不強調這兩點，無論如何都算不上完美的解讀，以往許多權威版本即便與馬勒多有淵源關系，但忽視這兩點，今天聽來就感覺不對。
布萊茲先后為SONY和ERATO錄過唱片，這次指揮他親自創辦的樂團“志同道合音樂合奏團”灌錄“最后定稿版”，應該是對其作曲生涯最有價值的紀念。3首鋼琴奏鳴曲以前在NAXOS出版過，土耳其女鋼琴家比萊特在法國電臺錄的，據說也曾得到作曲家的首肯。這個最新錄音是最近連獲現代音樂演奏獎的芬蘭青年鋼琴家帕維利·朱帕寧彈的，由布萊茲親自監制，演奏、錄音都更上一層樓，遠勝NAXOS版本。鋼琴奏鳴曲是布萊茲年輕時代作品，從中可窺見他早年的狂放、野心、理想和激情，如此先鋒的音樂，沒有好演奏和好錄音是萬萬不可的。現在有了，便需要靜下心來仔細聆聽啦。
祝皮埃爾老頭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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