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景暉
斯普利特城是克羅地亞的第二大城市，有近兩千年的歷史。古城中最愜意的事情是無所事事的閑逛，看看混雜在一起的建筑和當?shù)厝耸婢彽纳?/p>
第一眼看到斯普利特是從海上。
早上從杜布羅夫尼克出發(fā)，在亞得利亞海上漂了9個小時，經(jīng)過了幾個海島，傳說中馬可波羅的家鄉(xiāng)科丘卡島，度假天堂赫瓦爾島，停停走走，日落時分，一個大港出現(xiàn)在眼前。
其時，夕陽西下，橙紅色的光芒籠罩了一切，船、海、船上的人們、城市，還有它的港口、樓群以及背后的群山都是一片橙紅，光彩奪目。
而眼前這個沐浴在夕陽下的城市就是克羅地亞第二大城斯普利特。在亞得里亞海東岸和意大利隔海相對的克羅地亞算是新歐洲，它曾經(jīng)是南斯拉夫的一部分并在前南內(nèi)戰(zhàn)中獨立。這個年輕的國家可以分兩大區(qū)，內(nèi)陸區(qū)和沿海區(qū)。內(nèi)陸的首都就是國都薩格勒布，這個國家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而沿海區(qū)的中心城市就是古老的斯普利特。
公元3世紀羅馬帝國皇帝戴克里先(Diocletian)在斯普利特地區(qū)建起了他退休后的行宮戴克里先宮，皇帝死后宮殿就成為羅馬統(tǒng)治者的度假地。公元7世紀很多羅馬居民為了躲避戰(zhàn)亂來這里尋求庇護，今天城里的很多居民就是他們的后裔。后來歷經(jīng)拜占庭、威尼斯、奧匈帝國的統(tǒng)治，在行宮的基礎上這里憑借其港口和造船業(yè)逐漸發(fā)展成了整個達爾馬提亞海岸的中心城市。
初識古城
看了一路的達爾馬提亞海岸，從船上下來時，外面的光芒已然漸漸褪去，艙門口一個男人用半生不熟的英語怯怯地問：“Sir, You need a room, Maybe(先生，要房間嗎，也許)？”在世界各地我所見過的拉客中，這個大概是最溫柔可愛的了。我當然要住下來，不過在杜布羅夫尼克的朋友早就幫我聯(lián)系了，在碼頭上，舉著寫有我名字牌子的大媽笑容可掬。住的地方就在克羅地亞人家里，老城外不遠處一片老宅區(qū)里，小門進去是一個小院，一家人正圍著一張大桌晚餐，歡聲笑語，杯盤交錯。房間里簡潔干凈，剛把背包放下，房東的小兒子就過來問候我們。
“房間還行嗎？”
“不錯，我尤其喜歡這院子。還有這墻上的照片，這是哪里？夜景可真漂亮�！�
“嘿，那就是老城宮殿啦，從我們這走過去也就是10分鐘�！�
收拾停當立即出門，出了幽暗的小巷十來步右拐，一條大道展現(xiàn)眼前，鵝卵石鋪地，大道兩旁商店的燈光在光滑的地面映出倒影，光影一直向前，路的盡頭是亞得里亞海的海濱。10月的海風微涼，在海邊的一家小餐館坐下，這個餐館是房東小兒子的推薦，也是旅行指南的推薦，來幾盤海魚，魚鮮得能感覺到海的味道，旁邊桌上是一群來自澳大利亞的俊男靚女，餐館很紅火，很快就有一對從斯洛文尼亞旅行過來的德國夫婦來和我們拼桌，談笑間，旅途疲憊和烤魚一起灰飛煙滅。
酒足飯飽，沿著海濱大道(Nrodnog Preporoda)一路溜達，路旁就是戴克里先宮的南宮墻，墻下的大道上遍布了咖啡館，露天的，坐滿了人。從一道矮門進去，經(jīng)過列滿旅游紀念品的巖石大廳，沿石階向上，一個大理石廣場顯現(xiàn)眼前，右手邊是一排高大的石柱，那種古希臘神殿前的石柱，筆直的多力克式，柱子所支撐的建筑屋頂早已蕩然無存，現(xiàn)在的天花板就是頭頂?shù)男呛�，滿月的月光毫無遮擋地傾灑下來，月亮旁邊是多米尼斯大教堂的高塔。左邊是個咖啡館，在古羅馬的古老石墻里的咖啡館。廣場的盡頭是路燈下已經(jīng)打烊的商店，狹窄昏暗的悠長小巷依稀可見。
這里是老城的中心，在這里，歷史仿佛被層層疊疊地保留下來，羅馬的石柱，文藝復興的教堂、高塔，近代的路燈光，摩登的咖啡館和在咖啡館里喧嘩的年輕人。
整個老城是在戴克里先皇宮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當年，戴克里先不惜工本把大理石從希臘和意大利運來把石柱和獅身人面像從埃及運來，宮內(nèi)其他的白色石頭則產(chǎn)自Brac島，耗費10年，皇宮終于在約公元303年建成。皇宮長215米、寬180米，城墻高28米。年代久遠，城內(nèi)建筑漸漸龐雜，現(xiàn)在已經(jīng)儼然成了一個建筑藝術的博物館。
而最吸引我的則是，這座列入了聯(lián)合國文化遺產(chǎn)名錄兩千年的古城，絕不僅僅是一個博物館，它依然是生活著的。這里不是威尼斯，威尼斯是游客的，而這里，有3000多人還生活在老城內(nèi)的220多棟建筑中，當?shù)氐木用襁�會到城里來享受這個城市最好的咖啡和美食。就像現(xiàn)在，古城在夜光和年輕人的歡聲笑語中生氣勃勃。
陽光下的漫步
夜晚的歡笑留在了夢里，早上醒來的街道是清新的，在達爾馬提亞早上8點的陽光下，大街小巷都散發(fā)著活潑動人的光芒。
混在街頭那些燦爛的笑臉中一路向東就到了北門。古城有四座城門，分稱為金、銀、銅、鐵門，其中南邊的銅門靠海，只有單層，其他的門都是雙層。北門又稱金門，門外有一個近代雕塑大師Ivana Mestrovica于1929年所創(chuàng)作的寧斯基主教雕像，這是他的代表作。據(jù)說觸摸雕像左腳大腳趾能給你帶來好運，于是現(xiàn)在那個趾頭被摸得金光锃亮。如果你對這位雕塑大師感興趣，你還可以到郊外去看他的博物館。
再向前右拐前行就是東門銀門，門口就是一個教堂，我悄然入內(nèi)，里面正在做著周一的彌撒，克羅地亞語的圣歌安詳寧靜。教堂邊上就是當?shù)氐氖袌�，早市上熱熱鬧鬧，水果、面包、舊貨、衣物，雜七雜八的到處都是攤兒。
從南門銅門則可以進入地下宮殿，在這里你會覺得時光倒流，這里的一切和兩千年前的羅馬時期一模一樣，地下陰冷，即使是正午在這里多加件外套還是能感到那種涼氣。
古城中最愜意的事情還是那種無所事事的閑逛，看看各種混雜在一起的建筑，看看當?shù)厝耸婢彽纳�。下午，就坐在廣場的咖啡館看人來人往。盧克索咖啡館可能是歐洲最酷的咖啡館之一。它的外墻是羅馬時期的墻壁，它的座椅就是羅馬時代留下來的大理石，在石頭上擺上一個精致的坐墊再加上一個木制的茶幾。來上一杯卡布奇諾，坐在坐墊上靠在古老的石墻上，閉上眼睛去享受午后的陽光。此時廣場上的石階坐著的人開始漸漸多了起來，學校下課，很多年輕的面孔穿廣場而過，旅游團的導游帶著那一大堆一大堆的人穿堂入廟，一陣嘰嘰嘎嘎后廣場又恢復寧靜，而未幾則喧嘩再起。
正在看人和喝咖啡之間醺醺然，身邊有天籟響起，似乎是詠嘆調(diào)，又仿佛就是當?shù)氐牧餍懈枨�，四個人的和聲美輪美奐，在古老的石柱間回繞牽轉(zhuǎn)，忽而直入云霄，余音繞梁，一時間掌聲大作。
歌聲依然縈繞在耳邊，我們來到了夕陽下的海濱，和第一眼看到的斯普利特一樣，此時海濱大道在落日下一片橙紅，坐在海邊的長椅上，周圍全是出來散步的人們。無數(shù)的當?shù)厝嗽诤＿叴蟮赖穆短炜Х瑞^坐下來在夕陽下彼此打著招呼，笑逐顏開。那一刻，我的感覺就是整個斯普利特的人都走出了家，來到海邊去看夕陽，去散散步，去見見朋友，或者人約黃昏后�？諝庵袕浡欠N放松和對生活的滿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