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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往回看的展覽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0月21日 14:22 經濟觀察報
葉瀅 “惡心!”一個中年女人在曹斐的錄像《鏈》前面不滿地說,轉身離開。 這是曹斐在2000年的作品,畫面上的人面孔涂得煞白,一會兒吞吃生肉,一會兒吐出牙齒,手中拿著注射器,直勾勾地盯著鏡頭。 戴著眼鏡的女大學生一直把這個5分鐘的錄像看完,疑惑地自言自語:“這是藝術嗎?” 這是10月9日下午出現在第二屆美術文獻展湖北藝術館展廳中的一幕。 當天下午開幕的美術文獻展,匯集了112位藝術家的200多件作品,主題為“觀念的形態:1987年-2007中國當代藝術的觀念變革”。由《美術文獻》雜志、湖北藝術館、湖北美術學院主辦的這次展覽,將當代藝術從北京、上海這樣的一線城市拉進到武漢,與一線城市博覽會和藝術市場的活躍相比,武漢美術文獻展的策展人皮力說:“這是一個博物館形態的展覽。” 這樣的解釋是有必要的,展覽開幕前的新聞發布會上,仍然有記者在追問這個展覽中的作品會賣嗎?作品的保險費多少錢? 剛剛開幕的湖北藝術館將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免費向市民開放這個展覽,從開幕展的情況看,這個展覽似乎并不缺乏觀眾,附近大學的學生,帶著孩子的父母,紛紛涌入到藝術館,人們預備著瞻仰藝術的神圣和美好,但他們在這些奇特當代藝術作品面前,多少有些費解。 涌入展覽的市民們,就這樣幾乎有些突然地與當代藝術相遇了。 “這就是藝術嗎?”那位女大學生的問題或許能代表多數觀眾的疑惑,她或許并不了解,武漢曾經是85美術新潮運動的“策源地”之一。 《美術思潮》前后 處于 “運動”中心的是創刊于1985年的《美術思潮》雜志,這本包括試刊在內,總共出版了22期的的雜志,曾經被香港的《九十年代》推介為大陸美術界的“兩報一刊”,它們是《中國美術報》、《江蘇畫刊》和 《美術思潮》,當時的雜志主編彭德回憶:“香港藝術界人士專程跑來采訪編輯部,但見主編和編輯窩在一間12平方米且毫無現代化辦公設備和用品的房間中編輯現代美術刊物,感到十分困惑! 1985年前后,《美術思潮》創刊之初,“美術熱、哲學熱、文化學熱如火如荼,辦一份與之呼應的美術理論刊物適逢其時!痹谶@樣的沖動和熱情下,雜志希望以“前衛性、青年化、非名人化、非區域性”的形象出現,辦成“第一流的刊物”,在雜志開辦的短短兩年中,尤令編輯部驕傲的是設立了“美術思潮年獎”,打破了美術界只獎勵畫家的慣例,為評論文章設獎。朱青生、殷雙喜、谷文達等今日在藝術界深具影響力的評論家和藝術家都在當年的獲獎名單中。另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是“不遺余力地介紹有成就的評論家”,寄生在美協體制內的 《美術思潮》要“把握美術變革的脈搏、抨擊退化的藝術現象”,當然也激起了體制內的反感,彭德在回憶文章中說“在朝的罵,在野的也罵”——在野的罵得厲害,一封北京匿名來信用“統統是混蛋”把編輯罵了一個遍,因為有兩期雜志介紹了第六屆全國美展金獎作品,來信大概是認為編輯們向當時的藝術權力投了降;在朝的遺忘得也很快,“1993年湖北美協的換屆報告的初稿中,竟只字不提《美術思潮》”。1987年底《美術思潮》被迫停刊,彭德寫終刊詞,他收到了楊悅浦的“悲壯”的來信,信還沒有讀完,彭德“眼淚就流了出來”。 這段在1994年寫成,出自彭德《我與“美術思潮”》一文的回憶仍然充滿了激憤與傷感,盡管他也自嘲:“當代是一個盛產印刷垃圾的時代,稱得上第一流的美術刊物不過是自我安慰的幻影。”但顯然,曾經存在過的熱情是真實地散發過能量的,二十多年過去,藝術家和他們的藝術作品在國內外市場受到追捧,但他們的作品如何被藝術史評價,依然是藝術家們懸于內心的疑問。今日如火如荼的不是“美術熱、哲學熱、文化學熱”,而是市場行情。文獻展一再提及《美術思潮》所帶動的美術理論探索,無疑與今日美術界批評的冷場形成了對比,F在也終于理解,彭德為什么會在今年4月在深圳OCT當代藝術中心舉辦的中國當代藝術生態考察論壇上呼吁要結成一個美術批評的聯盟,曾經以群體性的熱情彼此鼓勵的一代,期待以“聯盟”的方式抵抗今日強勢的藝術商業,但他的提議在討論會現場應者寥寥。在那次論壇后的一次閑談中,一家美術雜志的編輯措辭激烈:“藝術家給你一萬塊寫一篇評論,雜志的稿費是千字一百,你給誰寫?”80年代,批評家的一篇文章往往會定義甚至引導一個藝術風潮,現在,藝術家們大本的精美畫冊上,那些寫在前面的評論文章往往會引人遐思:這些文章得到了藝術家付出的高額稿費嗎?批評家們曾經對抗頑固的政治體制,但在市場面前,此刻選擇獨立是比80年代更為艱難的道路。 “被屏蔽的歷史” 二十年的時間,并不是漫長的歷史,而當代藝術從觀念的狂飆突進走向市場的狂飆突進,極大程度地擠壓了身處其中的個人歷史。作為曾經在武漢生活過、現在被稱為藝術界“四大金剛”一員的藝術家王廣義也出現在這個展覽的新聞發布會上。坐在主席臺上的王廣義幾乎是沉默的,藝術家對于這種置身于群體中的溝通并沒有那么積極,他用最短的句子回答人們積極的提問。在湖北美術學院的座談會上,一個激動的男生拿起話筒問王廣義——您曾經在藝術權力中心之外,現在您置身于藝術權力之中,還會有當時那樣反抗的力量嗎? 在美術館和藝術市場中都受到追捧的王廣義已經是一個社會意義上的成功藝術家。我們看到的歷史,往往是功成名就的歷史,而如何書寫曾經在某段時間活躍過的藝術家的歷史呢?如果他們從未處于權力的中心,在邊緣活躍,在邊緣游離,也在邊緣消逝。 這次文獻展的另一個企圖是呈現“被屏蔽的歷史”。 展覽中“回望‘85”的部分,展出了當時活躍在湖北的“部落·部落”群體的作品,1986年12月20日,《部落·部落第一回展》在湖北美術學院展廳開展,這是一個以湖北美術學院青年教師為主體的現代藝術展,參展者有15人,在他們的解釋中,“部落”的概念,“包含有人類童蒙時代的向往,它意味著階級產生之前的‘無為’狀態,也意味著一種理想化的烏托邦精神”。作品呈現的并非是與當時權力中心的對抗,這種氣質顯然與當時大部分宣言式的當代藝術作品是不相吻合的。 今天重新在新的湖北美術學院展廳展出的“部落·部落”代表作品,畫面流露的氣質仍是靜態、內省的,在同一個展館中,還有另一個呈現年輕一代藝術家作品的展覽——《新一代與壞藝術》,展覽中大部分偏激而“胡鬧”的作品,映射出今日躁動膨脹的現實。“部落·部落”寓言式的靜態繪畫,在風格上是一股潛流。 策展人在這個展覽的闡述中以“85年以來的藝術回顧”這樣的脈絡,來回應近兩年來國內的80年代反思熱,從已經在1989年去世的保加利亞藝術家萬曼創作于1987年的壁掛“軟雕塑”作品《對比》到剛剛參加威尼斯雙年展的年輕藝術家闞萱的錄像作品 《垃圾》、《兩元!兩元》,試圖理清20年來中國當代藝術發展的歷史文脈。 美術文獻展選擇在湖北藝術館開幕,在這個新的藝術館一側,是展示歷史文物的湖北博物館。2400多年的青銅器、陶器、漆器,手工精湛,形態或端莊或華美,在觀者寥寥的展廳內,楚地的靈異之氣仍透過這些器皿物件隱隱散發出來,那些優雅、沉著的鼎、缶、敦……似在提醒,什么是穿越時間的美。這里除了幾個和我一樣從北京來的臨時觀眾,是一群發呆凝視的老年美國游客。 藝術館的當代藝術展無疑將激起本地傳媒和觀眾關于 “什么是藝術”的討論,而在試圖“往回看”的文獻展的另一邊,歷史已經被拉到2000多年以前。 博物館與藝術館,僅隔一條街道,靜謐靈異的楚地與喧嘩躁動的當代之間,氣質迥異,“歷史的文脈”似乎并不通暢,古與新之間,還可以被鏈接起來嗎?橫亙其間的近代與現代,又該如何“往回看”呢? 新浪財經獨家稿件聲明:該作品(文字、圖片、圖表及音視頻)特供新浪使用,未經授權,任何媒體和個人不得全部或部分轉載。來源:經濟觀察報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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