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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劍:十三年的進與出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30日 05:55 第一財經日報

  曹俊杰

  在上世紀90年代國內當代畫家普遍尋求意義符號的時候,章劍就已經被藝術圈稱為“國內印象派技術掌握得最好的畫家”

  粉壁的上海美術館里,章劍緩步游弋在自己數百幅作品中,他的影子似乎受到燈光的驚嚇,蜷縮在兩腳之間。之后,他便干脆坐在中央的板凳上,一動不動。那孤獨的姿態,如同他目光所注視的畫面:一個小人在灰色的湖面中游泳,掙扎著游向對岸,又像是即將沉溺。

  “畢竟,現在與十年前不一樣了,那種燦爛的時光、洋溢的色彩,再也回不去了。”年近不惑的畫家章劍反復不斷地感嘆說,他的作品以天安門、長安街、后海的北京標志性圖景見稱。3月22日至4月20日,“歷史的現實——章劍1994~2007作品展”在上海美術館展出。

  四合院的時光

  “章劍,那個畫印象派的畫家。”10年前,人們記住了那個擅長把陽光畫得“一絲一縷”的青春小伙。章劍的出名,與他早期畫印象派的作品相關。在上世紀90年代國內當代畫家普遍尋求意義符號的時候,章劍就已經被藝術圈稱為“國內印象派技術掌握得最好的畫家”。

  1993年的夏天,25歲的章劍從中央美術學院畢業,他拎著包、騎著自行車,在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對面里弄的四合院中安了個家做畫室,這營一安就是五年,硬是沒挪過地。早在那幾年前,章劍還曾一度想當個足球明星:從小到大,除了繪畫好,其他文化功課都不妙,數學、英語尤其差,在他耳邊縈繞最高頻率的詞語就是“笨”。直到17歲時,章劍才放棄了燕山石

化工人生活和足球明星的夢想,正式開始學習繪畫,并進入中央美術學院。

  四合院,在北京畫家章劍看來,再熟悉不過了。朝東的房間、林蔭的小道,然后就是從空中灑落的光線,冒著熱氣的水壺,點點滴滴,都入了章劍的畫。“那時的我青春,畫面色彩也格外燦爛、亮麗,國內還沒有人教印象派畫法,我就拿著國外的畫冊,倒也是笨苯的誤讀,反而形成了自己樸實的風格。”章劍說道。

  那時的他每天最關心的是

天氣預報,期待第二天是個晴朗的天,尤其是夏天陽光燦爛時。然后每天他就呆在小院里,架起畫架,用印象派的方法畫陽光里的小院,有時候還能請來對面經貿大學的女生做模特,時常還到人家那里吃頓飯、帶回一暖瓶開水。這形成了他早期明亮的印象派“陽光系列”。

  至今,章劍還保存著一幅自己的印象派原作不舍得賣,那是他自己最喜歡的一幅——夏天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打進房間,斑駁畢現,屋外的綠色鋪滿眼簾,屋內書桌旁,一個女孩正在伏案而讀,她的前面,一束百合含苞待放。

  然而,更多的評論家還是喜歡把章劍當作藝術圈里的“個案”來研究。他一度被排擠在當代藝術圈落之外——他的畫法不被講究觀念的當代藝術承認,有段時間,幾乎所有有關當代藝術的展覽都沒有他的份;與此同時,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的章劍一度又與學院派風格格格不入,以至于后來每每人們問起章劍的成功,他總把“自我教育”放在首位。

  在一個老派的北京四合院中,章劍就這樣恪守著孤獨與夢想。幸運的是,市場卻沒有摒棄兩大陣營外的章劍。他的作品一直有市場,自1993年后,他一直靠賣畫養活自己,日子倒也過得舒坦。和某些藝術家恰恰相反,正是因為他一直受到市場的肯定,章劍這個名字才慢慢被當代藝術圈所注意。

  “我就像那要熄滅的燈泡”

  游離在邊緣的生活是孤獨的,也是痛苦的。畫印象派,章劍得到的藝術理解始終太少,他的畫風也一度變得憂郁和灰暗。“畫印象派得不到理解,玩當代藝術的老覺得你不夠前衛,又不是政治波普、玩世現實主義這個圈子。并且,我這又不是所謂的學院派的方向,在美院教育里還是空白,沒有人這么畫而且畫得很好。”

  三十而立之時,章劍終于作了走出四合院的決定。他要尋求突破,在藝術道路上他變得迷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樣生存下去,他的同學們繼續堅持做藝術的已經不多了。他只能給自己的特點條分縷析,對未來卻毫無打算,“我是一個不太善于思考的藝術家,也不是文學性很強的藝術家,我只是一個感覺型的藝術家。我完全是為了好看、為了美。”

  又是夏天,章劍喜歡夏天,因為“有樹蔭,光線好;女孩穿裙子,皮膚特別鮮艷”。章劍騎著自行車,在北京城里轉悠。那時當代藝術界流行意義符號,章劍也想嘗試找個符號出來代言自己。章劍來到后海,發現了周圍歪歪斜斜的欄桿,有人在里面游泳,他沿著長安街路旁的樹蔭里行走,望著天安門,他想“能否畫一些嚴肅的題材”,而“水”還是光線的載體,可以承載下原來的技法。于是,“后海游泳者”系列成了他的代言,觀念有了,他也因此變得富裕起來,“不過,我覺得水中小人就是我自己,快要溺水的狀態,拼命掙扎,努力游向對岸。”

  被動的章劍,并非不懂得尋找符號,且加以觀念包裝。“13歲那年我騎父親的自行車從遠郊歷經4個小時從西長安街穿行到天安門廣場,在廣場繞了一圈又一圈,它是那樣莊嚴、鮮艷、高大。13歲的‘高大’,就是主流媒體宣傳的結果吧。20年后,我又站在那個視角畫了兩幅廣場,天安門只是畫面當中遠處地平線上一個紅點而已。那個小紅點兒挑逗了大多數人的‘公共經驗’,一種新的解讀也就誕生了。”他還受里希特影響玩過模糊畫,還搞過黑白景、雪點畫嘗試,在2003年一年間,他就弄過不下十種嘗試,有成功也有失敗。原來畫印象派畫一個月才能畫一幅,如今速度甚至加快了一倍。2005年創作的《長安街》在紐約蘇富比拍賣行拍出了好價錢后,一些國際當代畫廊也向章劍發出了邀請,他終于“當代”起來。

  然而,這些畢竟都不是他所喜歡的。“我覺得自己就像燈泡,突然很亮,慢慢地,就要熄滅了。我覺得這個展覽也是給自己一個總結,我會把它調亮一點,讓它更燦爛一些。”章劍說,在他的夢里,年輕時畫印象派的生澀面孔卻更多出現在他的夢境中。而且他始終覺得,“一個藝術家的成就與他在畫室的時間成正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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