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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和報紙掌管的世界


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7月14日 17:07 21世紀經濟報道

  遲宇宙

  巴滕·巴頓·德斯廷和奧斯本公司真能,

  它告訴這個國家何去何從,

  它通過廣告,

  向我們兜售一位新的總統。

  艾森豪威爾合人口味,

  一位十足的將軍,

  那就勝過了許多。

  感到不振,覺得惡心?

  請服一劑艾克和迪克。

  菲利普·莫里斯、幸運牌香煙,

  塞爾策礦泉水,

  我喜歡艾克。

  這是一首反映1952年美國總統競選運動特點的小詩,名字叫做《銷售運動》。在那一場運動中,艾森豪威爾可能不管怎樣都會獲勝,但他還是選擇開創一個先例,即把政治、廣告、電視和大量的金錢都攪在一起。戴維·哈伯斯塔姆說:“操縱現代政治的現代藝術出現了。”

  哈伯斯塔姆是美國著名的記者和作家,他1972年出版的《出類拔萃之輩》記錄了麥克納瑪拉一代的成長,從某個側面告訴人們戰后美國如何贏得了整個世界。

  《媒介與權勢:誰掌管美國》是哈伯斯塔姆的另一部杰作,它以浩瀚史料為背景,以美國新聞豪門的崛起作為敘事的主線,解讀了胡佛以后美國總統與新聞界的關系。

  美國是一個精英掌管的國家,但即使出類拔萃之輩也需要依附和操縱媒介才能將自己塑造為精英中的精英。當新聞豪門們拋棄了政治女仆的身份,真正掌握了權力之后,他們不僅可以與政治領袖們平起平坐,繼而成為了美國總統的塑造者和美國政策的影響者。

  《媒介與權勢》描述了美國新聞政治歷史中一系列重大事件的背景、起因、發展和結局,新聞界、政界和公眾的反應;“以及這些事件所造成的美國總統與人民、總統與新聞界、新聞界與人民乃至老年人與年輕人、黑人與白人、白領階層與藍領階層之間根深蒂固的信任差距。”這一系列事件包括麥卡錫事件、豬灣事件、種族暴動、肯尼迪和馬丁·路德·金的遇刺、越戰和反戰運動、水門事件。

  這是一部波瀾壯闊的美國新聞政治史,其間新聞成為了政治的一條主線,新聞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政治結構,而政治又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著新聞的形成:新聞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政治人物的取舍,而政界首腦又在某些情況下影響著新聞界人物的沉浮。新聞成為了政治,產生了權力,本身也演變為政治權力。

  《媒介與權勢》很容易使人們想起威廉·曼徹斯特的《光榮與夢想》,因為他們的作者同樣才華橫溢,同樣備受贊譽;而文本本身則同樣氣勢磅礴,絕大部分史料來源于當時媒體的報道。但與曼徹斯特不同的是,哈伯斯塔姆不僅僅想提供史料和諷刺,他還冀望于解釋美國何以形成美國。

  我們所浮淺了解的美國夢是一個陳腐的故事,它將個人奮斗作為勵志的主要素。或者像H·S·康馬杰所告訴我們的那樣,美國精神事實上是一種開拓精神,或者像瑪格利特·米切爾所闡釋的那樣是一種永不放棄的希望。

  事實上,自從媒體介入總統大選以來,美國的歷史已經演變為美國總統的故事和新聞界解讀的美國總統的故事。尼克松曾經因為在北京與毛澤東的握手而贏得整個世界,他成為媒體眼中艾森豪威爾和肯尼迪一樣的英雄。但是當他演砸了自己的角色后,他又失去了整個美國。

  正是那些新聞界的領袖們把尼克松塑造為美國總統、改變世界的人,也正是他們最終定義了尼克松為騙子、惡棍、說謊者和罪犯。尼克松后來在《領導者》一書中感慨萬千:“我認識新聞界的領袖們,例如亨利·R·盧斯,他們對世界的影響要比許多國家的領袖大得多。”

  美國一直將新聞界視為與政府、國會、最高法院之外的“第四集團”,事實上他們更應扮演“第二集團”的角色。1930年代美國有名的大法官霍姆斯曾說:“美國人可以省掉別的一切,只要有面包和報紙就可以生活。”其背后所指乃是:總統和新聞界才是掌管美國的人,他們是美國夢和美國生活的必須。

  有時候“面包”和“報紙”會在利益角斗中膠結不清,有時候他們又在危機四伏時相互勾結。政客和傳媒大佬們是美國最為出色的演員,他們高超的演技有時令好萊塢的明星們都自嘆弗如。

  1998年好萊塢曾生產過一部叫《搖尾狗》的電影,這部由達斯汀·霍夫曼和羅伯特·德尼羅主演的喜劇片講述了一個令人感慨的故事:

  距離總統大選日期僅11天了。突然,總統卷入了一起性丑聞之中,這使總統謀求連任的計劃受到巨大的威脅。總統特別顧問于是趕緊組織人馬應付。總統的專職撰稿人布里恩博士建議制造一場世界性的危機來轉移公眾的注意力。白宮采納了他的建議,于是各大媒體開始不停地炒作一場虛構的阿爾巴尼亞危機,好萊塢也用高科技制造了極為“真實”的戰爭慘劇紀錄片。投票日趨臨近,在布里恩的壓力下,總統又開始編造另一出鬧劇……

  這是一出真正的喜劇,但卻使人在驚悚中戰栗。這是美國政治的真實故事,而不僅僅是巧合。該片拍完不久,美國前總統克林頓的性丑聞被披露,他為轉移公眾注意力而采取的措施雖不及《搖尾狗》離譜,手法卻極為相似。

  對失去政治權力、話語權力和財富權力的恐懼最易使我們拋棄理性。所以,很多冠冕堂皇的承諾最終會被證實為一樁樁卑鄙的交易。惟有戰勝內心的恐懼才能贏得自由。

  默羅是CBS歷史上傳奇的評論員,他被認為是“像艾森豪威爾一樣的英雄和人物”。他說,我們不是心懷恐懼的人的后裔,不是來自不敢寫、不敢說、不敢交往、不敢保衛尚不普及的事業的人的后裔,我們不能讓恐懼驅趕理性,一面在國外捍衛自由,一面卻在國內拋棄自由。他主持的著名節目“現在請看”的節目結束語叫“晚安,好運”。

  不幸的是,默羅所代表的只是一種寄托,卻不是一種潮流。無論是銷售運動的年代還是搖尾狗的年代,在“面包”與“報紙”掌管著的美國和世界,在我們這個殘酷的人的世界,我們從來不敢輕易地說出晚安,更無法祈望我們遙不可及的好運會轉瞬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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