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

　　斯里蘭卡(SriLanka)的舊稱是錫蘭，這個小小島國，如同佛祖的一滴眼淚，鑲嵌在蔚藍的印度洋海面上。印象中這個抑揚頓挫的名字，混雜著殖民地的混血氣息、佛教的古典韻味、碧綠茶山上芬芳的風。

　　3萬尺的高空，斯里蘭卡的空中小姐們全部一襲墨綠的沙麗，問她們為什么要選擇這個顏色，她們會回答：“這是茶的顏色。”踏上斯里蘭卡的國土，當地100面值的盧比上赫然印著悉祗利耶山上的大巖石、鸚鵡鳥和采茶女，這一切似乎都在強調，我到了紅茶之國。

　　從科倫坡到努沃勒埃利耶

　　如果有一天斯里蘭卡沒有茶了，最先暴動的一定是英國人。英國人最初認識斯里蘭卡，源自水手ROBERT KNOX 的一本日記。他在1658 年遠航到斯里蘭卡，學會了僧伽羅語，用了6年的時間以小販的身份游覽了整個小島。他最終成功地駕船逃亡，并把對那里的記憶寫了下來。正是這本日記給英國人展現了一個真實的斯里蘭卡。

　　從云南引進的滇紅開始在斯里蘭卡的山區坡地上繁茂地生長起來。很快，高品質的錫蘭茶就主宰了英國貴族們下午茶的閑適時光。斯里蘭卡人把英國紳士當做了仿效對象，但凡有些身份的就開始穿禮服，用刀叉，講倫敦腔，喝下午茶。一杯杯濃郁的錫蘭茶就在談笑之間推動著斯里蘭卡上流社會的交際。

　　在科倫坡，茶廠是常見的小企業，僅僅幾個小車間，出品的MLESNA紅茶就可能是行銷全世界的搶手貨。在車間里工作的大都是打著赤腳、身穿墨綠制服的年輕女子。除了一些簡單的傳送機和包裝機外，她們幾乎都是純手工勞動。許多剛上小學的女孩子們也選擇到茶廠工作，只是為了能在出嫁前給自己多掙些嫁妝。

　　在斯里蘭卡的清晨醒來，習慣用溫柔的Uva茶來喚醒朦朧的一切。這種有著絕佳香味的茶生長在斯里蘭卡中部的努沃勒埃利耶(NUWARA ELIYA)山區，茶樹需要較高海拔的溫暖坡地，這個山區正是理想的種茶地點。

　　遍山的綠色讓視野無限擴展，采茶女行走在油綠的茶叢間，遠遠的就能看到背在身后的大大的竹簍，和她們頭上抵御酷日的大大的潔白頭巾。每一個采茶女都有一根木質的標桿，她們把標桿平放在茶樹上，超過標桿的就是茶樹的精華，可以采摘的嫩葉。每片茶園都會被這樣精心采收，這才是最完美的錫蘭茶。

　　在這無邊無際的茶山上散布著各個茶園的茶廠，新采摘下來的鮮茶會在這些工廠里經過清洗、篩選、烘干等幾道最初的工序，再打成大包運往科倫坡完成最后的加工和包裝，然后流入全球市場。每個茶區都有私人茶廠設置的戶外茶座，可以讓游客品嘗最新鮮的好茶。

　　邂逅西格利亞

　　第一眼看到西格利亞(Sigiriya)，是在去那里的路上，遠遠看去，一方橙紅的巨石就像叢林里即將縱身的獅子般俯臥在地。西格利亞古堡位于科倫坡東北169公里處，在中央省的西格利峰上。說是峰，不如說是被特意釘在那里的一塊孤巖，上面層層壘起的就是350米的天上宮闕，莫里亞王朝經營18年的夢幻之城。在一連串的宮廷血案之后，除了半人高的斷壁殘垣，什么都沒留下。

　　關于西格利亞的傳說都在愛恨之間，那種激烈的情緒與眼前的這份沉靜似乎無法聯系在一起的。公元477年，卡希亞帕弒父篡位，同父異母的弟弟莫加蘭納成了他唯一的競爭者。為了抵御弟弟的侵犯，卡希亞帕將宮殿修建在了高高的巖石上，還把巖石的外形鑿成了威猛的獅子。人們便稱其為西格利亞，也就是“獅子山”。因其美若曇花，也因其轉瞬即逝。雖然城堡固若金湯，但18年后，卡希亞帕還是死在胞弟的手里，城堡也從此荒廢下來。

　　離古堡越來越近了，寬闊的人工湖畔與它緊緊相連，一片伸展的平原森林把它掩入深閨。拾階而上，走到一半誤以為闖入了圣女的閨中。在半山腰的巖壁上至今還可以看到有著1500多年歷史的西格利亞壁畫，發黃的巖壁上繪著500幀仕女像，但因為時光的打磨，能夠分辨的也只有21幀了。

　　壁畫以白灰打底，用膠水、蛋黃調合做顏料，流暢的線條和艷麗的色彩都使它們成了東南亞古代藝術的四大奇跡之一。每張壁畫的主角基本都是一位金黃膚色和一位黑褐膚色的女子，頭戴寶冠，手持鮮花，臂部下纏繞著云霧。若不是古老的服飾把她們與現代隔開，那真人般的大小，鮮艷如初的衣衫足可以消融掉她們在這里度過的歲月。金色的女子上身裸露著，衣飾精致，神情悠閑。而有著黑褐色肌膚的女子衣著普通，看似婢女。纖細的腰條、飽滿的乳房、圓潤的臀部，端莊的神情……經過她的人無不為之傾倒。

　　從一旁走過，進入一條石廊，一側就是平如鏡面的“西格利亞墻”。墻上的古詩是怎樣描述的？“有著金色皮膚的女子哦，誘惑著我的雙眼和心靈，她可愛的雙乳，喚起我對啜飲花蜜的天鵝的回憶。”

　　1500年后，獅子巖下的蓮塘依舊妖嬈盛開，原本鎮妖的巨大坐獅，現在只剩下兩只兩米多高的奇特獅爪。通向巖頂的石梯從獅子的口中穿過，無法理解這位王者的思索。巖頂是一方寬廣的平臺，宮殿就建在那里。噴泉和游泳池是卡希亞帕的最愛，斯里蘭卡人提到西格利亞總是一臉神往，在他們的想象中，這位殘暴的國王每天一定是坐在清涼殿里，享受涔涔的噴泉，看著妃子裸泳戲水。 走進珍寶城800年前，馬可波羅說：“我希望你們了解錫蘭，它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島嶼，盛產紅寶石、藍寶石、黃玉、紫晶和

　　記得《泰坦尼克號》中最終被羅絲投入大海中的那顆“海洋之心”，就是產自斯里蘭卡的“星光藍寶”。國際寶石界公認緬甸和斯里蘭卡的藍寶石質量最佳，但要論起“星光”藍寶石，斯里蘭卡永遠是贏家。“星光”如同印度洋的藍天般清澈亮麗，在光線的折射下呈現出六道光芒，構成“星光”的3條貓眼狀光帶分別代表忠誠、希望和博愛。在斯里蘭卡的傳說中，它還是英雄必不可少的“護身符”，蘊含著智慧和力量。

　　在斯里蘭卡，最著名的寶石城是Ratnapura，在科倫坡東南方約79公里處。Ratna是寶石的意思，pura就是城市。這是充滿傳奇色彩的神秘地方，一千零一夜中的辛巴達發現的寶石谷據說就在這里。小鎮上那條6米寬100公尺長的小小街道聚集了全世界的目光——著名的寶石交易市場，礦工懷揣著寶石來到這里向商人們兜售。466克拉的藍寶石“東方巨藍”、500克拉的“霍普貓眼石”，甚至英國王冠上的104克拉的“斯圖亞特”藍寶，均出自于此。

　　只要游客們一下車，就會被捧著星星點點一兩克拉寶石的手團團包圍。無論如何閃躲，總有舉著寶石向你迎面走來的蘭卡人，頭上還戴著鑒別真偽的聚光筒。尊貴的寶石，就在這菜市場般的人海中討價還價買賣著。

　　我更熱衷于當地人帶我去Ratnapura最原始的礦場。穿過寶石集市，站在卡魯河橋上，正是這樣一條被熱帶雨林緊密包圍著的河流孕育了斯里蘭卡1/3的寶石。最初人們在河床里就能隨手撿起蘊藏寶石的石坯，隨著寶石資源的逐漸枯竭，如今礦工們已經把目光投向了地下。驅車在卡魯河周圍游蕩，兩邊的椰子林、芭蕉林和莊稼地里總會看到采石人搭起來的小屋和三三兩兩圍著鉆井的礦工。

　　采集寶石恐怕是斯里蘭卡最艱難的工作。我跟礦工們順著木頭梯子深入地下200公尺去探尋寶石的究竟。爬到坑底，發覺這里分明是個漆黑的深淵，到處是泥巴和石頭，泥漿水齊腰深，空氣悶熱得仿佛要凝固。斯里蘭卡男人就在齊胸深的渾水里摸索土墻，蹲在礦坑里不斷用石頭和木片挖墻，石塊掉下來就收到笸籮里。笸籮順著轆轤一路搖上來，接過筐的人順勢把砂礫浸在旁邊的小河里迅速搖晃，比重較輕的礫石就會脫水而出。幾十個回合后，比重大的紅、藍寶石就沉淀下來，笸籮里布滿一層細碎的寶石。

　　斯里蘭卡人不太會自己處理寶石，基本上所有的寶石尤其是牛奶石都以低價賣給了泰國的寶石商。斯里蘭卡的寶石還未成熟，命運卻已經變得模糊了。醒來時看著天空，真怕有一天不見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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