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角度看中國當代藝術

　　本報記者 郭娟 上海報道 許洋 攝影

　　上海當代藝術館(MoCA Shanghai)文獻展的緣起，要回到MoCA的藝術總監陸蓉之在看過中國當代藝術的大收藏家烏利·希克(Uli Sigg)的《麻將：希克的收藏作品》的圖冊之后產生的不同意見：究竟什么是中國當代藝術？什么才是最中國的？中國當代藝術和西方的關系是對立還是對照？中國當代藝術是否被西方強勢的資金和話語權所主導或者收編？這些問題陸蓉之曾經多次在眾多的研討會上提出，現在最終以一個展覽的方式來做出回應。“入境：中國美學”去政治化，作品體現出的堅韌和柔軟，都帶著中國傳統美學的審美趣味。

　　烏利·希克曾說，他是以記錄中國當代藝術史的方式在收藏作品。2005年在瑞士伯爾尼美術館舉辦的名為《麻將》的展覽展出的作品里包括了中國十幾年來當代藝術里重量級的作品，在西方，希克的眼光已經成為許多收藏家追隨的線索。但是陸蓉之覺得，《麻將》里濃重的政治批判色彩和實驗性所反映出的并不是中國當代藝術的全貌，中國傳統文化里美的和精妙的東西在其中并沒有得到體現。“其實中國五千年文化博大精深，還是有很多不一樣的角度，不一樣的背景和淵源去表現。”

　　這次，陸蓉之、希克、藝術家葉永青，以及在日本森美術館工作多年的韓國策展人金善姬組成了MoCA的策展人隊伍。“最早是我和葉永青在做這件事，本來應該是在我和希克的對話后回應他的一個展覽，后來葉永青說，干脆把他也拉進來做策展人。而我堅持有兩個男策展人，就要有兩個女的，就找來金善姬，她是亞洲人，又很早就開始關注中國當代藝術，在這方面的學養非常好”，陸蓉之說他們的策展團隊就是這么走到一起的。

　　“其實我和希克之間不是辯論，這個過程非常友善平和。主題都是我們一起商量出來的，藝術家由每個策展人提名，其實這次很多作品都是希克借來的。跟他一起工作真的發現希克為自己的關注和興趣付出了很大的力量；他從我這邊看到了一個古老中國的魅力”。

　　“入境：中國美學”分為三個系統：一是和中國文人藝術情境有關的生活美學創作；二是追蹤藝術家手工創作的痕跡；最后就是“極致”的表現，極大、極小、極多、極少。MoCA此次提出的“新文人美學”脫胎于五千年歷史文化積累出的品味，同時和高速發展的現代社會發生橫向的聯系，很多人用新媒介表現傳統意向，或是從中國書法出發再創作。杜震君的互動多媒體裝置《風》用的是最時髦的手段，人過處風起畫動，帶出的卻是中國人的“氣”。“新文人美學”的中國立場和開放態度，在陸蓉之看來，是脫離單一的政治波普和簡單的異域風情符號的一種出路。

　　手工創作和對極致的追求也都是中國傳統美學里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來自香港的謝淑婷的白瓷作品《衫》里能尋找到最細微的布料的紋理，布自然的褶皺和瓷的質感讓這件作品看起來幾乎是難以完成。臺灣藝術家高重黎的錄像作品《紙中水》則是“極小”的典范，極小的影像里帶著一點舊時說法里“玩”的意思。“中國美學”的命題下，眾多臺灣和香港藝術家的作品進入視野，相對于內地當代藝術突飛猛進的“國際化”，中國文化和藝術的傳統倒是在香港和臺灣的藝術家那里得到了更為完整和嫻熟的表達。

　　陸蓉之說，“入境：中國美學”其實是一個不被期待的角度，因為別人還沒看見，她希望自己成為一個預言者。“我年初在MoCA做了幾個動漫的展覽，對動漫，我可以信誓旦旦地說，五年內它會變成藝術界的一股主流，因為它是一個大眾流行文化的東西，大眾在推，它必然發展。但是賭中國文人美學，這是一個大賭，因為賭這個東西要有一個基礎，在這個國家里有一些有錢也有一定時間的人，一定還是要有知識的涵養。所以我說是豪賭，但是我愿意提出這樣一個關注。” 陸蓉之說三十年前她是觀念藝術的急先鋒，三十年后同它說再見，最近幾年則越來越確定自己的策展和研究方向。現代藝術的反傳統， 達達藝術的反審美都已經在二十世紀時落幕，“下一代的收藏家也會不同，他們的品位也會改變。”

　　來源：經濟觀察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