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基中國營銷總部經理 曾文祺
這幾年我居住的地方到公司,步行大約20分鐘。這個地方離市中心較遠,車輛很少,空氣新鮮,走路上下班,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在熙熙攘攘的都市里,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兒,能夠享受到走路上下班的樂趣。大多數的人,擠在更大多數的人群之中,在制造噪音、排放廢氣的車子里打瞌睡,晃蕩晃蕩地進入辦公室,罹患“Monday Blue”——星期一候群癥。步
行上下班,有如走在天堂。
在每天20分鐘的旅程當中,會經過兩座橋。較大的一座橋叫“張澄橋”,橋下的運河還保留著運輸功能,經常有載運貨物的船從橋下經過。另外一座橋,在公司邊上,橋下的小河道是公司的邊界,公司在河邊筑了堤岸,沿著堤岸種楊柳、種桃花。每逢春天,桃紅柳綠。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20分鐘的步行,就可經過一橫一縱兩座橋,蘇州被稱之為東方威尼斯,由此可見。
住家的馬路,與公司的馬路垂直交會。從住家到公司,只需轉個彎。每天上班,經過這個十字路口,總會看到一對戀人,從這個路口,走到距離大約100米的張澄橋,他們會在橋頭待上幾分鐘,卿卿我我,然后女孩子過橋而去,男孩子轉身走回頭路。我猜女孩子是在下一個路口的日資企業上班,而男孩子是在這個路口的政府機關任職。因為他們總在7點45分出現,依依不舍地在7點55分分手。根據上班時間,上班的地點應該在這條馬路的兩端。
這一段不斷重復的愛情故事,除了變成步行上班的一段小插曲,也成為一個準點報時的鐘,如果我不在這對戀人分手之前,在十字路口轉彎,今天就要遲到了。
上班前的20分鐘,緩步慢行,空氣新鮮,頭腦特別清醒。走著走著,一個一個念頭自動在腦海里浮現,排列出今天做事的先后次序,想得特別透徹。人們說,在環境輕松、心情愉快的時候,右腦會自動開啟,創意無限。這一點我每天都有體會,每天都有收獲。
下班后的20分鐘,同樣的緩步慢行,狀態卻完全不同。從早上8點到晚上8點,在緊張忙碌的12個小時之中,用腦過度,人崩得很緊,像一張長期拉滿弦的弓。一走出公司大門,場景自動切換到吳儂軟語的姑蘇城外,節奏緩慢、松弛,空氣中仿佛彌漫著慵懶的評彈曲風。站在漆黑的張澄橋上,看著一艘一艘的船,首尾相連,燈火搖晃在夜空中,江楓漁火出現在眼前。白天催促著上路的汽笛聲,在晚上呼喚著回家,一聲一聲,一遍一遍地撫平煩躁的情緒。站在橋上,就這樣站著,不知是過了幾分鐘,還是過了幾百年,都一樣,累了一天,再走幾步路,就可以回到家,好好吃上一頓飯。
一張一弛,生命自有節奏。早晚的20分鐘,走在天堂,有如兩段小間奏,隔開緊張忙碌的工作與怡然自得的生活。
工作重復,生活重復。每個人的日子總是不斷重復著上班,下班,工作,生活。重復是一種索然無味,還是一種幸福,要看重復的背后,是不是能像一首歌一樣,產生旋律。對于天天在十字路口見面、在橋頭分手的戀人而言,重復是一種幸福,因為愛是一種旋律。對于天天步行上下班、工作超過12個小時的我而言,重復是一種幸福,因為生命是一種旋律。在蘇州工作、生活、走路上下班,經過兩年700多個日子,讓我逐漸地學會掌握生活的節奏,進而享受生命的旋律。
前幾個月,跟一個派到分公司的年輕人聊起他的困惑。他剛被派到區域的時候,很想把分公司做好,把分公司的團隊帶起來。很積極,每天忙到晚上十一二點鐘,干得很有勁,隔天起來還想再干。誰知道過了不久,底下一個員工吃不消,向他遞辭呈。一下子,一股上升迅猛的氣勢就被戳破了。想不通大家干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走呢。我告訴他,把一個積弱已久的分公司做好,不需要用百米跑的精神沖刺,而應該用跑馬拉松的方式調整體能。要先掌握分公司的現況、團隊的節奏,然后才能融入自己做事做人的態度。團隊要帶出默契,要帶出韻味,需要時間,不能操之過急。
對于一個大學畢業3年的小伙子,要理解人生是場馬拉松而不是百米賽跑,是一件困難的事。要能體會走路上下班的節奏感、清晨的戀人與夜空的汽笛所形成的旋律,更是為時過早。我教他先從欣賞音樂、聽聽貝多芬與莫扎特的交響樂開始。讓聽音樂變成一種習慣,也讓旋律融入生活。
生命,原來就是一首歌。學會欣賞,就可擁有幸福。而對于要帶領一個團隊來說,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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