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Made in China”是中國在世界商業版圖上揚名立萬的前戲,那么政府倡導的“自主創新”將是國家營銷由量變到質變的重要一步——創意帶來的中國發展篇的起承轉合,極可能成為本世紀最具懸念的全球紅色狂想曲:中國人有多少想象力,這個變化就有多少戲劇性。當“創意”這種不可批量生產、貌似一切皆可點石成金的思維武器成為地球村的生存準則,世界商業競賽亦將中國推向風口浪尖。
創意前奏曲:中國熱情
據了解,創意產業的概念最早出現于英美等發達國家,中國創意產業的發展模式與發達國家創意經濟的形成模式如出一轍。中國一些藝術家們為了潛心創作,將文化藝術機構搬到偏遠或荒廢的舊廠房內,而這些舊廠房因為融入了藝術家靈感,勾勒出了中國創意產業的雛形。
“中國誕生了一個新的階層,叫創意階層”。中國創意產業聯盟副秘書長傅晶對“創意”的評價已經超出了產業的范疇。
中國人民大學人文奧運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金元浦教授指出,創意產業與新經濟密不可分,沒有創意產業,就沒有新經濟。沒有新經濟也沒有創意產業。他說,創意產業的發展已經與一個國家的發展緊密相連,甚至是一個國家實現經濟快速增長的重要因素。
中國創意產業的萌芽出現在2002年,當時,經營不善的原杭州藍孔雀化纖廠停產并將舊廠房對外出租,低廉的房租和巨大的空間隨后吸引了一大批設計師和藝術家入駐。這個破舊廠房于是也有了一個時尚的新名字:LOFT49。LOFT原意是建筑中的閣樓,現已逐步演變為利用工業舊廠房和舊倉庫開闊、寬敞的空間,來打造充滿個性、富有感染力的新型文化和創意型產業的聚集地。LOFT作為一種城市舊工業向新經濟轉變的新理念、新途徑,被西方各大都市紛紛采用,并成為現代都市創新經濟、創意產業的代名詞。
資料顯示,目前全世界以LOFT產業為代表的創意產業每天創造的產值高達220億美元,并以5%左右的速度遞增。在一些創意產業發達的國家,其增長速度更快,如美國達到14%,英國達到12%。早在2000年,創意產業就已經成為英國的第二大產業,占GDP的7.9%,僅次于金融服務業。
在中國,創意產業正成為一項熱門行業。據上海市經委的最新統計,目前上海已初步形成18個各具特色的創意產業基地,這些創意產業基地大多建在上海的老工業建筑內,僅上海第十二毛紡廠的舊廠房注冊的廣告公司就達122家,也有的建在石庫門民居內,如李先生所在的上海泰康路藝術街。
日前,北京市發改委有關負責人透露,北京將大力發展創意產業,打造全國“創意產業之都”。北京已經初步形成了幾大創意產業集聚區,如北京數字娛樂示范基地、中關村創業產業先導基地、國家新媒體產業基地、東城區文化產業園以及朝陽大山子藝術中心。
除了北京和上海,廣州、深圳、長沙、蘇州、杭州等城市都熱情高漲,宣稱要打造各自的創意產業基地。對此,專家指出,創意產業的形成和發展取決于其所在城市的區位、能級、產業基礎,以及產業發展環境等,創意產業基地要有獨特的定位,不能一哄而上。
創意主題曲:中國出路
為本已廢棄的老工業建筑注入新的產業元素,不僅為老建筑的開發和保護尋覓到了一條可以借鑒的新路,更為一個全新產業提供了發展的空間。但是,上海社科院部門經濟研究所所長厲無畏指出,改造幾個老廠房,吸引幾十、幾百家創意工作室入駐,并不意味著創意產業就此誕生。創意產業集聚區本身只是提供了一個概念,要真正形成集聚效應,個性定位很重要。
事實上,中國的創意產業并不如想象中的樂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自由顧問波尼·阿斯科魯德曾說過“中國創造”面臨的癥結:“有的時候,政府并沒有意識到創意產業作為整體的存在,因此不能夠正確作出政策和投資的決定,就無法切實地得到落實。”此外,中國的創意產業還面臨著經濟結構限制創意產業發展、整體職業結構存在缺陷、城市發展規劃思維定勢、知識產權缺乏有效保護、傳統教育無法提供創意土壤、創意產品消費需求不足等等問題。
從杭州LOFT49發展狀況看,中國的創意產業似乎離人們對其本身的預期相距甚遠。LOFT49內規模最大的朱仁民藝術沙龍會所,除了以藝術會友及少部分區域布置了個人作品外,絕大多數空間讓給了落魄甚至流浪的藝術創作者。這里要支付場地租金和招待費用,卻沒有經濟產出。不少入駐者經濟捉襟見肘,甚至靠借錢度日。人們不禁懷疑,賦予一些建筑物“創意”的概念,就支撐得起一個產業嗎?中國的創意產業的“錢”途在哪?
創意變奏曲:中國轉型
進入21世紀,中國人多少都有些洋洋自得,皆因中國已經習慣被西方媒體貼上多個NO.1標簽:威脅第一強烈,潛力第一強勁,市場第一吸引。但美國《新聞周刊》2005年到2006年的跨年特輯一上來就問:中國有多高?
按照相關數據,2003年,中國超過美國成為世界上外資進入最多的國家;2004年,中國在全球出口量占第一位的商品增至774種;2004年,中國市場總規模突破16萬億元,是全球現在或未來的最大市場,中國應該在全球化的頂點位置。
按照財經界流行的“微笑曲線”概念,全球化生產的模式可比喻為一條開口向上的拋物線:在拋物線左側(價值鏈上游),新技術、新理念讓產品價值上升;在拋物線右側(價值鏈下游),品牌運作、銷售渠道也讓產品價值上升;惟獨作為勞動密集型的中間制造環節、裝配環節,處于拋物線最底端且利潤微薄——在全球制造業的價值鏈條上,中國外貿200強中,企業出口值有74%是通過加工貿易方式實現的,“外資NO.1、市場NO.1”的中國所處的,正是全球“微笑曲線”的中低端位置。
全球化頂點和底端的落差讓中國的未來存在不確定性。基于這樣的落差,中國是“世界工廠”的說法被經濟學家嚴肅更正,認為中國只是來料加工、來樣加工的“世界車間”。證據是:中國是空調出口大國,但高性能柜機仍要采用美國部件和日本技術;中國是服裝出口大國,但市場上克隆“華倫天奴”的注冊商標高達200多個;中國是家具出口大國,但善于模仿國外創意的家具企業,讓流行家具款式以3個月一款的世界最快速度“更新換代”;在龍永圖說“不需要自主品牌”的汽車行業,如果外資提供30%的資本、擁有50%的股份,就可以拿走70%的利潤。至于做“世界車間”的壞處,無人能比薄熙來說得更加生動:“中國賣出8億件襯衫才能進口一架空客380。”
“世界車間”標簽讓中國人既恨又愛,它帶來了繁榮,也帶來憂傷:13億人因此獲得了生活水平的改善,1.2億進城農民工因此用血汗扛起了全球的微笑曲線。但如果“世界車間”標榜的永遠只是最廉價勞動力販售地和靠近最大市場的一個地址,那么這個聽起來一點“創意”都沒有的詞語絕對是一個愚蠢標簽;而政府提出“自主創新”的主題曲,正是為中國尋找更多不能被取代的新標簽——沒有新技術,中國就不能居于價值鏈上游;沒有新創意,中國就不能擁有自己的世界品牌:中國本土企業在一無原始創業資本、二無核心技術、三無管理體系理論指導的背景下,竟然成長為國民經濟主體1/3強的群體,只是中國前一個階段才會發生的特殊“劇情”。世界著名商業咨詢機構埃森哲的負責人Jose Morales近日發表言論,高成本國家正在尋求中國以外的國家作為制造業外包的目的地,原因是為了降低風險。印度國家制造業競爭力委員會則發布國家戰略白皮書,明確提到印度“欲與中國競爭全球制造業中心的地位”——伊斯蘭世界已邁出開放步伐,拉丁美洲努力成為數碼共和國,土耳其和巴西GDP迅猛增長,中國連“世界車間”的地位也被第三世界覬覦。
學者王建國認為,科技進步和制度組織創新要以源源不絕的創意來支持。一個社會的創意枯竭,發展與進步就會停頓下來,以致在激烈的競爭中成為被動挨打的對象。在激烈的全球競爭下,中國不得不參與累人的全球創意競賽以保持競爭優勢,并尋找新模式將本土創意危機變為經濟新出口。
創意進行曲: 中國變酷
當創意成為國家競賽的核心戰,將國家變為“世界創意營”是所有淪為“世界車間”國家的最終幻想。“世界創意營”目前和中國尚無戀愛關系,但創意作為競爭力的覺醒已令中國變酷。
計劃經濟時代,中國“封閉狀態下的自主創新”是第一次創新浪潮;改革開放后,“開放狀態下的全面引進”是第二次創新浪潮。在這個過程中,中國的創新主體由國家變成了企業,開始一窺世界市場的老板們用市場、廉價勞動力為籌碼,以物易物般地向世界換取生產技術和營銷理念。第三次創新浪潮則發生在當下:全球化下,推崇個人創造力、強調文化藝術對經濟的支持與推動的創意產業成為主打歌:工人去勞動,工程師搞技術,推銷員玩文化玩藝術,創意大師秀境界。
有的刊物曾經推出“創酷經濟”概念來形容這股世界性的商業潮流,而《財富》雜志中文版則認為歡樂傳媒、滾石移動、富年科技、隨身行軟件公司、展訊通信、大族激光、外灘三號、聯夢娛樂、分眾傳媒與聚眾目標傳媒夠得上列入第一份“中國酷公司”的名單。名單之外,橫店影視城混搭了影視和旅游、騰訊QQ混搭了聊天和虛擬物品銷售、 SOHO現代城混搭了生活方式和地產概念、“M-ZONE”混搭了手機用戶和文化群落,少林寺混搭了信仰和公關公司……酷公司天馬行空,爭奪眼球也爭奪各自商業領域的“話事權”。方正、TCL、科隆、京東方等11家企業在中國企業創新年會上曾聯合作出的“中國企業自主創新宣言”:“中國企業正在占據一個交匯點。中國市場規則的巨大改變,全球經濟整合的快速發展,導致中國企業的生存環境發生根本性變化。在新挑戰與新規則前,企業惟有通過創新,為客戶創造新價值,才能創造屬于自己的新機會。”
美國經濟學家理查弗羅里達在其《創意階層的崛起》一書中指出:創意在當代經濟中的異軍突起表明了一個職業階層的崛起。在大多數發達國家,包括科技、藝術設計、文化娛樂等創意行業的勞動力比例已經從1980年的12%上升到今天的30%到40%,在中國,傳媒人、策劃人、出版人、設計人、廣告人、經紀人等創意人群正進行自身的角色轉型,與新一輪商業潮流、文化體制、經濟的轉型并肩而行。兄弟影業董事長王中軍說“我能24小時和人談創意”,事實上,創意階層的蘇醒,正為中國帶來更多為創意鞠躬盡瘁、生存在“第25個小時”的創意工作人群。
但中國的創意事業并非就此一帆風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自由顧問波尼·阿斯科魯德曾說過“中國創造”面臨的癥結:“有的時候,政府并沒有意識到創意產業作為整體的存在,因此不能夠正確作出政策和投資的決定,就無法切實地得到落實。”顯而易見的是,中國的創意產業起碼面臨十面埋伏:經濟結構限制創意產業發展、整體職業結構存在缺陷、企業缺自主品牌意識、城市發展規劃思維定勢、知識產權缺有效保護、傳統教育無法提供創意土壤、缺乏創意產品消費需求、創意人才流失、技術工人素質低下、發達國家制造技術壁壘。
盡管如此,超過3.6億的手機用戶、5000萬的網絡游戲玩家、每年約600萬小時的電視節目缺口的中國仍有著未發掘的創意土壤。創意人才小小曾用火柴棍叫板過耐克,創意企業海爾要用中國創造“改變美國人的觀念,實現賺10億美元的目標”,準創意之都京滬在良性競爭中搶奪“我的地盤”——即使舊體制十面埋伏,外國資本虎視眈眈,但樂觀的中國居民相信,“創意”的魔力和它為世界帶來的戲劇性變化將讓聰明中國最終變為讓工人快樂地制造幸福的創意國度。正如詹姆斯·韋伯·揚說過:“創意有著某種神秘特質,就像傳奇小說般在南海中會突然出現許多島嶼。”
創意結束曲:中國創富
中國創意產業領域已經形成小企業與大公司各自占據文化創意和制造創意兩端的局面,但有了各種創意產業園的“殼”,如何吸引世界一流的“內容”來填充?
“從最根本上講,中國創意產業發展的瓶頸是創意人才的極端匱乏,大批創意人才的教育與培養是中國未來創意產業獲得大發展的前提。”金元浦教授分析指出,因為創意出自人,因此培養一流的創意人才,增強創意產業高端人才與團隊集聚,是培育創意產業的關鍵。據悉,2010年的上海世博會需要相當多的創意人才,尤其多媒體設計人才缺口高達8萬多名,而且在此方面的領軍人物更為稀少,這就嚴重阻礙了創意產業的發展。
上海創意產業中心秘書長何增強認為,創意自古就有,但是產業問題一直沒有明晰化,創意產業的核心是要構筑其產業鏈和產業的延伸,而在產業鏈上流動的最值錢的就是知識產權。一部作品在被發表之前是沒有任何市場價值的,而發表后,這部作品就被賦予了版權價值,并得到保護。這一階段的版權價值還是比較低的。隨著產業鏈的流動,作品被制作成電影、電視片以及開發其他衍生品,其版權價值被多形式、多途徑地開發,得到釋放,才能實現飛躍式的提升。這才是“創意”成為“創富”的關鍵。
本刊編輯根據《新周刊》、《小康》等雜志相關內容綜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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