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潤啤酒的罪與罰

　　本報記者：周遠征 徐雅玲

　　“華潤啤酒事件”意味著行業的“潛規則”正面臨商業賄賂等法律的風險。

　　30歲的溫光全是華潤雪花啤酒重慶49個一級批發商之一，從8月25日起他開始了提心吊膽的生活。8月25日，其在重慶黃桷園車站附近的庫房被重慶市工商局查封，約900件啤酒被抄走。9月2日，工商局又將其轉移的啤酒全部搜走。

　　9月4日下午，重慶市工商局向媒體通報稱，華潤藍劍(廣安)啤酒有限責任公司涉嫌巨額商業賄賂，該案涉及金額1億多元。有關知情人透露，重慶市工商局先后出動了上千人在這期間對華潤啤酒(雪花、藍劍)在重慶市場的各個銷售終端進行調查。隨著調查的深入，溫光全等49個華潤啤酒的一級代理商遭遇了重慶市工商局的 “圍剿”。

　　地方保護的爭論

　　在華潤啤酒重慶聯絡處負責人費繼承看來，華潤啤酒在重慶啤酒老巢增長強勁是導致這次事件的重要原因。今年上半年華潤雪花在重慶的增長超過了20%。

　　9月5日下午，華潤啤酒總部在北京向各大媒體公布了由華潤啤酒總經理王群親自簽發的聲明，其中除了對重慶市工商局的執法依據提出質疑以外，還特別指出，重慶市工商局有關部門的作法涉嫌是對重慶本地產的山城啤酒進行“地方保護”。其根據是，“山城啤酒也涉嫌一些不正當競爭行為，也有大量舉報，但是卻沒有遭到重慶市工商局的查處。”聲明提到，在查封的時候，重慶啤酒人員出現在現場，并且將查封的啤酒放到了重啤的倉庫。

　　對此聲明，重慶市工商局給以反擊。“華潤發表聲明說我們采取地區地方保護，但是對于重啤我們同樣進行了查處，在去年‘3·15’的時候，我們就根據群眾的舉報進行了查處，報紙還登了我們的查處結果。”且表示，對流通領域的商業賄賂現象是一視同仁。

　　對于查封的時候，重啤的人是否直接參與？本報記者通過調查發現，參與暫扣啤酒的運輸、儲存的都是各區縣糖酒公司人員。而這些糖酒公司又是重啤的經銷商，因此讓華潤質疑重啤參與其中。重慶市工商局有關負責人對此解釋：“這些糖酒公司過去是糖酒流通的主渠道，擁有專業的運輸、儲存條件，請他們承擔暫扣啤酒的運輸、儲存，體現了對當事人負責，以及執法的嚴謹。”

　　本報記者就此事致電重啤相關部門，相關人員拒絕了采訪。

　　是否涉及商業賄賂

　　按照重慶市工商局的說法，華潤藍劍(廣安)啤酒有限責任公司，為占領重慶啤酒市場，與重慶渝中、綦江、南川等23個區市縣的終端銷售商(多為餐飲店經營者)簽訂合作協議，通過給付進店入場費、開瓶費、附贈現金或物品等手段，以達到銷售華潤旗下的雪花、藍劍系列啤酒，甚至獲得唯一促銷權和專場銷售權的目的。其行為涉嫌構成商業賄賂。華潤則認為這是行規而非商業賄賂。

　　華潤啤酒市場部總經理侯孝海認為，國內很多地方的啤酒進場，都是采用這樣的方式來進攻終端，如果非要以商業賄賂來界定，那么這個行業的所有品牌都難推其責。

　　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發布《關于禁止商業賄賂行為的暫行規定》第二條規定：“經營者不得違反《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八條規定，采用商業賄賂手段銷售或者購買商品。本規定所稱商業賄賂，是指經營者為銷售或者購買商品而采用財物或者其他手段賄賂對方單位或者個人的行為。”

　　重慶市工商局在采訪中明確表示：“商業賄賂主要針對終端經營者，而商業促銷則是針對消費者。《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八條規定，經營者不得以財物為誘餌獲取商業機會，排擠其他經營者。雪花啤酒行為涉嫌商業賄賂。對于這種定性，華潤并不愿意服輸，并將向國家工商總局提出‘申訴’。”

　　四川大學法學院茍律師指出，華潤雪花在重慶市場的行為的確是構成了法律意義上的“商業賄賂”。也有法律界人士認為，商業賄賂的定罪很嚴格，不能草率下結論。如果華潤啤酒受市場青睞，商家自愿與其簽訂協議，不能認定華潤惡意排他。

　　采納咨詢公司CEO朱玉童認為，各個地方對于這個商業賄賂的概念理解不一樣，每次涉及到公對公的“商業賄賂官司”也往往通過高層公關的形式化解。

　　快消品潛規則革命

　　在重慶市工商局以商業賄賂之名查處華潤雪花之前，快消品市場介于商業賄賂和行規之間的游戲普遍存在。

　　“不僅僅是啤酒，在中國市場的很多快速消費品都是采用‘商業賄賂’的形式來進行渠道占領和市場推廣。”快消品行業知名策劃人朱昱臻指出，“去年高爐家酒在江蘇市場也曾經因為‘進場費’的問題和當地強勢品牌“口子窖”發生沖突，也鬧到執法部門，最終不了了之。”朱昱臻分析，快消品行業普遍存在的“商業賄賂”產生的根本原因是由于我國快消品品牌眾多，對于市場來說供大于求，而渠道有限。為了讓自己的產品順利達到終端，賄賂終端經營商其實已經成為行業內不成文的規定。

　　茍律師指出，“商業賄賂”十分普及，幾乎是無處不在，但對于執法部門來說，要查處案件取證很難也會遇到很多阻力，這也是‘商業賄賂’不能從根本上消除的重要原因。據了解，重慶市工商局為了查華潤啤酒的案件，調動了上千人，歷時近半年，收集到華潤啤酒在重慶市場和各級經銷商之間的合作關系，怪不得侯孝海指出：“這是一個政府對企業的對抗。”

　　采納咨詢公司的CEO朱玉童預言，一旦商業賄賂在中國快銷品行業完全消失，到時候市場會出現一種品牌集中的情況，很多實力不強的快消品品牌，會逐漸被市場經濟所淘汰，而且對于消費者來說，能夠享受到更便宜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