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青出于藍”，但前提是必須越過母親借股神搭建的門檻

　　文  《環球企業家》記者  李晨蕾

　　22年前的一幕，幾乎徹底改變了石曉東的人生軌跡。這位大連大楊創世股份有限公司(大楊集團旗下上市公司，下稱大楊創世)的總經理，當時不過14歲，正讀初一。他描述說，那天，母親李桂蓮捧著“中國十大農民企業家”的獎章回到了小鎮—楊樹房，全鎮人幾乎傾巢出動，敲鑼打鼓地歡迎她。這令他頗為震撼，經年難忘，甚至連今年9月巴菲特特地為母親創辦了30年的企業錄制視頻所引發的沖擊，都難以替代。

　　“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媽媽很棒。”石曉東對《環球企業家》回顧說，自己當時就想：我是她兒子，我不能讓人看到我不行。而是讓他們知道，媽媽厲害，兒子也很厲害。

　　此后，石甚至經常做噩夢，情節一般都是：母親成就的基業在自己手中敗落，人們的恥笑與指責撲面而來。也因此，他對早年看過的“家道中落”題材的電視劇至今仍記憶猶新。

　　不過，至少在今年，石曉東的擔憂顯得有些杞人憂天。9月29日，在大楊集團創立30周年的慶典上，股神巴菲特那句“現在我只穿TRANDS(創世)”，幾乎在一夜之間讓這個此前鮮有報道、連業內分析師都未給予過多關注的企業聲名鵲起。在資本市場，“股神效應”同樣異常強勁。大楊創世(600233.SH)的股價被一路推高，11月6日甚至達到19.56元/股，創下2000年9月上市以來的最高紀錄。

　　這一切，依然是大楊集團董事長李桂蓮的杰作。2007年，巴菲特來大連參加一家新工廠的開幕儀式，大楊創世找到機會建議巴菲特試試創世的定制西服。此后，巴菲特與李桂蓮開始頻繁接觸。今年5月，巴菲特還曾邀請李參加了他的年度股東大會。當李試探性地詢問他可否為自己的30周年慶典錄制視頻時，對方爽快地答應了。

　　不過，在這一事件中，如今已身為公司高管的石曉東，充當的仍是“旁觀者”。“我還沒那么榮幸，到現在我跟他還沒有見過面。”談及巴菲特，多年來一直被母親的輝煌所掩蓋的石坦言，自己能與其溝通的唯一渠道就是發發郵件，不過，那也要以母親的身份進行。

　　上位

　　當然，這似乎并不妨礙石曉東試圖超越母親的雄心。

　　1999年，畢業于大連海事大學的石，整整一年都悶在家中自學英語，為的就是出國留學。作為證明自己的一種方式，他甚至不屑于去新東方之類的學校參加培訓。當然，他圓了自己的美國夢，甚至一口氣拿了法律和MBA兩個學位回來—這讓母親頗為驕傲。

　　即便在2003年回國加盟大楊集團之后，他的選擇同樣令人匪夷所思。在下屬的進出口公司，石天天坐在辦公室里，聽業務經理和外籍員工打電話聯系業務。半年后，他才有了自己第一項明晰的分工：抓采購，管理一個有十余名員工的部門。

　　機會很快來了。石曉東意外地發現，盡管公司已配備了電腦、傳真等設備，但采購、物流、庫存等環節，依舊停留在紙質Excel制表的落后方式上。石覺得自己所學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在美國進修過信息管理系統的他，急于為企業建立一套ERP系統。

　　他的方式是，以采購系統為突破口，一點點滲透到生產系統、庫存倉儲甚至內部在線交流等各個環節。3年后，大楊集團的信息化建設終在石曉東的力推下完成。

　　石還成功憑借信息化建設“篡位”。在這項工程行進到一年多的時候，他就開始游說李桂蓮，“一個企業的CIO，應該有一把手的權限。”他說。其理由在于，信息化建設需要改變一些人，原來的人可能都不會操作電腦，需要淘汰；還有，改變企業運做流程，同樣需要權限。于是，2005年5月，石被心知肚明的母親任命為總經理。

　　不過，此后很少插手公司具體事務的李，仍試圖為石曉東營造一種能甩開膀子干活的氛圍。為此，她甚至沒給兒子操辦一場像樣的婚禮。她的樸素邏輯在于，如果兒子收了下屬的紅包，以后還怎么管理人家？

　　當然，李桂蓮沒忘告誡石曉東：安排“老人”要厚道。對此，石也言聽計從。大楊一個退休的副總，現在持有近600萬的股權且每年拿著15萬元退休金，就是例證之一。

　　石坦言，幾乎處處都能感覺到母親對自己的支持，而且，她能用一種巧妙的方式讓自己感受到哪些是經營管理的“雷區”。

　　放手

　　不過，對于隱忍已久的石曉東而言，是時候操刀了。

　　2007年，石曉東開始主抓創世品牌。一上任，石就將大楊創世未來的競爭對手定為世界十大男裝品牌之一，意大利杰尼亞。“我們如果找比較和競爭的對象，一般對它的研究還是比較多的。”石對《環球企業家》說。然而，杰尼亞近百年的品牌沉淀，顯然并非大楊創世短期所能企及的。盡管石認為，創世西裝的定位、品位甚至風格與杰尼亞極為相似，但其每套6000至18000元人民幣的定價，仍與杰尼亞15000至50000元的定價差距不小。

　　雪上加霜的是，沒等石曉東放開手腳，金融危機又不期而至。

　　“我媽經常說，這次金融風暴，卷走了我們的半條命。”不過，大楊創世還是拿出了一份說得過去的成績單。其2008年財報顯示，大楊創世的營業收入同比增加了9.36%；而2009年10月23日發表的三季報也顯示，其前9個月的利潤是2008年全年的2倍之多。

　　在石看來，母親30年來對服裝行業的深入理解，是大楊能夠挺過來的關鍵。前幾年，經濟形勢較好的時候，大楊的客戶數量、訂單數量不斷增加。2007年，大楊集團提出并逐步實施“專線專營”策略，即每個客戶的訂單由專門的生產線進行生產。這樣確保了每個客戶的產品風格，但同時也要求客戶要確保生產線的訂單數量。2008年，當全球經濟危機襲來的時候，“專線專營”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優勢更好地體現出來，使客戶和大楊自身的利益都得到了很好的保護。隨之，全球的服裝加工訂單開始不斷地向大楊聚攏。

　　石認為，金融危機也吹開了掩蓋大楊缺陷的面紗，讓自己找到了革新企業的切入點。按照他的設想，現階段占大楊總業務90%的貼牌加工，已不能為大楊提供更多利潤。他表示，“貼牌加工會一直做下去”，不過同時，在未來企業的業務布局中，其所占比例會適當縮小。

　　石還打算將大楊集團現有的高端業務，即為巴菲特等名流打造西服套裝的專線，在業務布局中的比例提高至50%，以期獲得更高收益。當然，專線和普通加工線的調整，也將帶動出口業務和內銷業務的布局調整，二者比例將會由原來的85∶15變為1∶1，以平衡對國外市場的依賴，提高抗風險能力。

　　為了貼近和攫取本土市場，大楊集團還在今年9月推出了線上銷售品牌Yousoku——最終形成了創世、凱門、Yousoku三足鼎立的格局。這個套裝價位在1000元左右的品牌，主要面向包括大學生在內的年輕消費群體，意在從初期培養消費習慣和品牌認知。

　　考慮到降低實體店的投入風險和滿足年輕人的消費習慣，石選擇了電子商務的模式。李桂蓮對兒子的想法投了贊成票，并督促兒子“一定要上，而且一定要早上”。李的做法顯然極具現實意義，喜歡凡事“猶豫上小半年”的石曉東坦承，“她現在的思維可能比我要開放一些，她更快，我可能更穩重一些。”

　　4年前，李桂蓮就曾表示開始培養接班人，“下一步我準備把棒交給他(石曉東)，我覺得他會做得比我還好。”不過，時至今日，在跟只讀過小學四年級的母親爭論業務問題時，石還會習慣性地抓起一本英文原版的著作說：“我看得懂，你看不懂，所以有時候你要聽我的。”他坦言，自己仍不確信是否已具備了接盤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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